謨之珏撫額，眉頭卻是皺到了一起。他昨晚只顧著胡鬧了，也未點燈，更何況床上人被餵了藥，他不過撩撥了幾下，那人就受不住地直往他身上貼，他當時一門心思，只曉得教對方儘快快活，哪能想到床上這人，竟是被他親手餵了藥，並要送走的移川呢？

床上人顯然還受藥效困擾，閉緊了雙眼昏沉著。

謨之珏就這麼怔怔地盯著床上人的睡眼，腦海里閃過的全是這人平日的呆板模樣，和這人昨晚上的熱情。

他一時心緒複雜，不知該如何面對。

撩開搭在那人身上的薄被，赤/裸的身體上儘是曖昧的紅色痕跡。

謨之珏敲了敲頭，昨晚他還念叨這人與他極合得來，於是掐著人家的腰折騰了許久，沒成想，報應來的如此快，那些曖昧紅色像是無聲的巴掌，一下下地抽在他臉上。

其實，移川生得很好。

就這麼靜靜地躺著，不說話的時候是能讓人感覺到心平靜氣的。

謨之珏想了想，手指卻不由自主地順著這人的眉眼，一點點地往下滑。

即便是睡了一晚又如何？

他倆，本就不該有交集的。

這麼想著，謨之珏打定了主意。

他換上新的衣裳，重新梳洗。迎著前來迎接的小廝，由他領路去找了小啞巴。

前廳的小啞巴因為一直沒等到移川的下落，所以一直憂心不已。一見天都亮了，這才尋來。謨之珏看著他眼底的黑眼圈和眼珠里的紅血絲，就知道這人擔驚受怕了一整晚。

他開口，卻是帶著心虛的腔調。

「咳——」

「移川，他沒事。只不過，送你們出行的計劃有變。」具體的他沒向小啞巴解釋，只說昨晚出了點事變，所以計劃要推遲。小啞巴自然是憂心移川的境況，謨之珏也只能硬著頭皮打發。

好不容易將人弄走，回得屋來，見著床上躺著那人，他就一個頭兩個大。

紙。

是包不住火的。

等移川醒來，這事兒也就徹底地兜不住了。

最好的辦法，也唯有攤牌。

謨之珏抱著必死的決心，呆坐在一旁，等著移川醒來。

估計昨晚人被他折騰得狠了，直到晚上這人才悠悠轉醒。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討水喝。謨之珏心不甘情不願地給他倒了一杯水，畢竟人是為自己受的傷，他總得付出一點。

移川開口，嗓子自是沙啞不已。

謨之珏也不藏著，將昨晚的荒唐事和盤托出。

「真的只是下人眼拙，把你誤認為小倌綁了來，我又沒細看，稀里糊塗地就和你，上了床......」謨之珏含糊著，卻還是表明了態度，「你說吧，反正這事兒已經發生了，你求什麼我都答應你。」

移川顯然沒回過神來，等他稍微動一動，那酸的不像樣子的腰和疼的不行的屁股，一直在提醒著他，昨晚確實有事發生。而且，他低頭——

身上落滿了紅色痕跡。

有兩處甚至破了皮。像是被狗啃過一樣。

移川低著頭，腦子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沒有——其他的辦法了麼？」

他始終不能接受，自己和這個花花公子上床的事兒，所以一直以為是一場夢，太不真切了。

對方一向是個刺頭，陰陽怪氣的話說了不少，此刻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因此低垂了頭，態度也變得格外認真。

「並不奢求你能原諒我——」

「如果你願意，我會送你和小啞巴，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

「對的。」謨之珏抬頭，「總不至於發生了這種事，你還能心平氣和地與我照面。離開，是最好的。」

移川閉上嘴，安靜了下來。

離開？

倒不是不可。

只是他有點捨不得大少爺。好不容易明確了自己的心意，卻不得不說再見。不離開，又要整日面對著二少爺......

其實以他現代人的思想，這不過就是一夜情，沒什麼大不了的。唯一有點讓他膈應的就是一夜情的對象，竟然是他一直看不順眼的二少爺。

沉思良久，移川最終還是做了決定。

「我不離開。」

「什麼？」謨之珏有點驚訝移川的選擇。

「不離開。不就是一夜風流麼？小人倒還是希望二少爺，下了這張床，出了這個屋，能和移川撇清關係，就讓塵歸塵，土歸土，這件事徹底爛在彼此的肚子里。」

謨之珏驚訝地抬起頭，卻一眼撞進移川亮晶晶的眸子里。

那眼珠黑得分明，卻閃著堅定的光，倒是顯得他風流倜儻的二少爺有點婆媽了。

「好，很好。」謨之珏拍拍桌子，放聲大笑，竟是他二少爺狹隘了。

他站起來，理了理衣裳，露出風流一笑，倒是恢復了以往的三分薄涼。

「這話可是你說的。」

「就這我們塵歸塵，土歸土。忘卻這件事。」

「好。」

黑暗裡，移川緩慢卻堅定的聲音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