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執問阿婆，「你是不是知道是誰？」

阿婆說，「我懷疑是網站上的另外一個作者。我寫的是中式恐怖，他寫的是哥特恐怖。是他先截我文章的圖，還發陰陽怪氣的動態嘲諷我寫的東西一點都不恐怖，我才diss他崇洋媚外的，然後我們就開語音在群里吵架，雖然吵過一次之後，就不了了之了。但如果不是他，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還會有誰。」

見仁看熱鬧不嫌事大，直接和阿婆提議，「那我建議你們兩，重新搞一個約架直播。」

高執說，「對，來虎牙播，我就在虎牙，我給你帶一波節奏，你順帶給我也漲一波熱度。」

高執在虎牙當主播的人設，就是個道士，整天直播誦經打坐，畫符念咒，和講冷笑話。

阿婆說，「那樣不好吧？我們只不過是在小圈子裡吵吵鬧鬧，又沒人知道我們是誰，跑到外面去約架，豈不是做笑話給別人看？」

寒霜說，「知道不好，還和他吵什麼？靈異題材不是挺敏感嗎？吵起來不是引火自,焚？」

「我寫的從來就不是靈異呀，你們知道周德東嗎？我想寫的就是有點類似周德東那種，中式的心理恐怖小說，並不是靈異，更不是血腥、暴力和兇殺，希望你們不要誤會。」

寒霜問，「阿婆，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阿婆說，「我打算刪號重開，不想在網站更新了，網站要求太嚴格，啥都發不了。國營的偏官方的實體出版社審核比網文松多了，如果有苗頭，可能考慮投紙媒。主要是我一直很想寫那種非常嚴肅的恐怖題材，但網路連載容易變成輕浮的意淫小說，特沒意思。」

那是，真嚴肅還得看主流文學，類型小說本來就在被管制內，更何況是網文？被管得死死得好吧，想自由自在地寫，就去搞主流文學。網文有時候，編輯會覺得不適合發行，難搞，給你槍斃了，是怕你鬧出事情，平台因為審查不利還得給你背鍋。反倒是搞主流文學的快活又自在，類型小說中不大適合發表的那些，到了主流文學裡都成了藝術。但阿婆他也是第一次入這個坑，又沒見過什麼世面，當然一時半會，也想不明白、區分不清楚，更沒人和他說，所以就鑽牛角尖。

寒霜坐在阿婆的書桌前面，阿婆的筆記本熒幕一直亮著，打開的note文檔里，還開著一篇關於《中國美術鑒賞》課的結課論文。

寒霜湊過去看，一個大標題《淺談中式恐怖美學的表現形式與氛圍營造方式的研究》副標題——關於人類為什麼需要恐懼，以及中式恐怖美學在世界恐怖文化中的價值分析。

寒霜很好奇，究竟分析了個啥，光看標題，好像一副還有點搞頭的樣子。

寒霜問，「這門課學分幾分？」

阿婆說，「三分。」

寒霜說，「三分？早知道我也和你選修這門了，我想提前畢業，但現在學分還湊不夠。」

阿婆問他，「你不是游泳課還沒過嗎？」

寒霜說，「對，我真不和你們聊了，我有點累，洗個澡，想睡，你們也早點休息吧。」

高執說，「明天周天又沒課，睡那麼早幹嘛。噢，對了，我明天要去南亞灣看展，順帶做個直播，你們有誰要去，我買票，請你們一起去。」

寒霜說，不去，要畫稿，阿婆也說，不去，要寫結課論文，高執又問見仁，去不去，哥請你，見仁說，不去，要搞學習。

高執其實很想讓見仁和他一起去，因為他想讓見仁當他的工具人，幫他拍東西。

高執說，「你這傢伙什麼時候也開始要搞學習了，之前就見你天天談情說愛，不是勾搭學長，就是拐騙學弟，還給我裝？」

見仁說，「和你說認真的，我暫時，再也不會談戀愛了，我要準備考研，也許會出國，也許會留校，也許會考回老家的學校。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後想幹嘛，畢業之後肯定抓慌，那還不如幹脆不畢業，多念它幾年書，實在不行，就碩博連讀，以後留校當老師唄。」

高執一臉不信地問，「你說真的假的？」

見仁把扇子扇到高執的臉旁邊，和他勾肩搭背地說，「你也該實際點，別整天穿得瘋瘋癲癲的，還老想著出家當道士，不如考慮考慮和我一起考研，好歹學習上，還有個伴？」

高執問他，「你準備考什麼專業？」

見仁說，「考哲學，多虧哲學教會了我，如何收斂無知的桀驁不馴，成為沉默的大多數。」

寒霜進去洗澡了，他們還在外面聊天，寒霜洗澡出來，他們還在聊，寒霜也不知道，他們沒完沒了地不知道聊到多晚。

阿婆邊和他們聊天，還邊坐在筆記本前面，啪啪啪地敲鍵盤寫論文，高執睡在寒霜對面，點了熏香，盤著腿在床上打坐，見仁睡在寒霜斜對面，在床上做俯卧撐。

寒霜翻了個身，把明天的鬧鐘從4:00調到6:30，他太累了，明天不想起來畫速寫了，打算休息一早上，和婁持去跑跑步。

寒霜看手機的時候，看到婁持在他剛才洗澡的時候，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學長，你睡了嗎？」

寒霜回他，「睡了。」

對方秒回，「晚安，學長。」

晚安後面，還發了一個藏進雲朵里的小月亮。寒霜也給他回了一個小月亮。

然後又加了一句，「明天早上見。」

本來婁持沒打算髮消息了，但寒霜一主動，婁持一激動，直接一條語音炸了過來。

寒霜找了耳機，點開聽，「學長，你回去之後，身體好點了嗎？有沒有不舒服？」

寒霜打字回覆，「沒有，挺正常的。」

婁持改成了文字輸入，又寫了條長消息過來。

「對了，學長，你之前問我準備搬哪，我忘記告訴你了，我準備搬去四環鯨島，新安湖F區，下星期房東回來交房之後，就搬。」

寒霜問他，「房租多少？」

「一萬二每個月，押一付三，季租。」

「你一個人住？」

「學長要來和我一起住嗎？」

「你介意有人和你一起住嗎？」

「我想找個室友一起分擔房租。」

「那你找到了嗎？」

「還沒有。學長要來嗎？」

「我考慮考慮。」

「學長，我發你看看房子的圖片吧！」

圖片里小區門口繁茂的綠植拱門上，開滿了白色的爬牆藤冰山月季，是新規劃的小區，房子在十二層，兩室一廳，獨立廚衛，陽台對面看出去，就是四環鯨島的大蝗蟲地標。

寒霜大概看了一下，離學校不算很遠，坐捷運回學校就一個站，周圍環境也還行。

「你明天有空嗎？可不可以帶我去看看房？」

「可以！！」

婁持又發了一條語音，聲音聽起來，還有一點抖，「哇！學長！你真要來和我一起住嗎？！！學長！我...我...我...我有點激動！」

寒霜按住綠色的麥，錄了一句很小聲的語音，「很晚了，我們明天再說吧。」還沒來得及發過去，對面又發過來一條文字消息。

「學長，我今天把衣服穿回宿舍，我室友都在誇你畫的大魔王很好看。」

寒霜正在腦子裡搜索，被誇獎了應該回覆的詞彙，一般用謝謝，但是又覺得不太對。

寒霜一時間不知道回覆什麼，也沒啥表情包，所以只是回了一個「笑哭」的小表情，儘管寒霜每次都覺得那個表情很土，但是的確只有那個表情能表達他想傳達的情緒。

婁持馬上又給他回了三個「笑哭」的小表情，然後又發了一句文字消息，「學長，我室友他們挺喜歡你的。我給他們看了你的照片，他們都誇你帥得沒邊。」

這次終於可以回覆謝謝了，寒霜回了一句，謝謝誇獎，然後加一個「笑哭」的小表情。

「學長，我有點興奮，想你想得睡不著。」

對話框里還在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婁持又發過來一條消息，「我是說，一想到終於可以有人一起分擔房租了！就覺得很興奮！興奮得睡不著！學長，我想和你交朋友，能和學長認識，真的很開心！」

寒霜回了一句，「我也是。」

婁持發了一個「哭哭」的小表情過來。

寒霜在訊飛輸入法的表情搜索框里輸入「哄乖乖」三個字，但沒有找到合適的表情包。

只找到一個雞仔抱著只小兔子的表情包，寒霜點了下載保存，然後給婁持發了過去。

婁持給他發了一張更加爆哭的表情包。

寒霜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地回了他一句，語音，「我困了。」

「學長好好休息，明天我在樓下等你。」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