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點的鐘聲一響，楚函準時踏入了程炎的家門。

程炎對他的守時感到意外:「秦文辛居然肯放你出來？」

「他有事出去了，不知道我來你這。」楚函直奔主題，「衣服呢？」

程炎用下巴指了指客房:「衣櫃里呢，需要我幫你換？」

楚函客客氣氣地白了他一眼 :「不用了，多謝小程總。」

程炎被他逗得忍俊不禁，看著客房房門在自己面前關上，便靠在門框上，問屋裡那人道:「秦文辛有什麼事，去了哪裡，你知不知道？」

楚函換衣服的手一頓:「不知道。」他才不會告訴程炎當天晚上的情況，以及自己的心虛。

「你這經紀人當的……」程炎有些無奈，「寶貝，我知道你現在在我這裡是恃寵而驕，但有些話還是要提前說清楚:現在新橙的新人里，秦文辛是最有前途的，你可要把他盯緊了，別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麼醜聞啊緋聞啊之類的，影響非常不好。」

「我會注意的。」楚函應了一聲。

「還有，」程炎頓了頓，「小心點《不知春》那個一番，叫什麼來著？」

「陸池。」楚函提醒道。

程炎點頭:「對，那是個老狐狸，最喜歡踩著新人上位。那個導演不知與他什麼關係，一定要他一番。」

「知道了。」楚函拉開門，「走吧。」

就像很多人說的，楚函長得不比藝人差。人靠衣裝，禮服一穿，還真有點小明星的感覺。程炎笑眯眯地幫他整了整領結:

「走吧。」

楚函以為，自己不是藝人，就能避開潛規則那一套，但是他錯了。

從那一天開始，動輒陪酒成了常態。他身體開始一天不如一天，胃疼得頻繁，卻還是在一杯杯酒送過來的時候帶著笑一飲而盡——

這是為了文辛，他想。

而秦文辛呢，對於楚函三天兩頭的酒局，居然也沒有表現出什麼不滿，甚至有時根本沒有發覺楚函出去過，似乎也在忙什麼事情。兩個人的生活軌跡看似重疊，實則相差甚遠。偶爾晚上還是會睡在一起，不過像那一天的荒唐事卻再沒發生過。

「最後一場戲了，文辛。」楚函輕輕幫正在看劇本的秦文辛理了理頭髮，「加油，晚上帶你吃好吃的。」

秦文辛抬眼對他笑笑:「不用啦楚哥，今晚我有約了。」

「好吧。」楚函有些失落。這幾個月來秦文辛只是總說自己有約，卻從不說到底是去做什麼。楚函自己也做著虧心事，所以也不敢多問。

「楚哥，」秦文辛突然有些親昵地拉住楚函的袖口，「我聽說下個月有一個很不錯的慈善晚會，很多當紅藝人都會去。」

楚函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想去的話我可以爭取一下。」

秦文辛笑了:「謝謝楚哥。」他站起來，把劇本交到楚函手裡，「那我去對戲啦。」

目送秦文辛離開，楚函靠著牆慢慢蹲了下來——自從開始跟著程炎在酒桌上談資源開始，他的身體大不如前，胃疼是常有的事。宋弈曾經在電話里勸過他，卻也無濟於事。

後來楚函回憶起這段日子，只覺得是被下了蠱，心裡除了秦文辛似乎什麼也容不下。

太蠢了。

又是一夜觥籌交錯，楚函有些步伐不穩地下了計程車，回到租來的小房子里。升入大四，學校的課程幾乎全部結束了，再加工作原因，楚函回寢室的次數越來越少。他也不敢回去，怕被朋友們看見自己這副模樣。

酒精讓他頭暈目眩，他抱著胃蜷縮在漆黑的房間里，不停地在床單上蹭著那隻剛剛被投資方女老闆揩了油的手，卻感覺怎麼也蹭不幹凈。

手機震動響起，在安靜的空間里格外刺耳。楚函摸索著接了，連睜眼看看來電顯示的力氣都沒有:「你好，哪位？」

他的疏離讓電話那端的人一愣，安靜了幾秒才試探問道:「楚哥？」

「啊，文辛。」楚函認出了那個聲音，「晚會談下來了。」

「謝謝楚哥。」秦文辛又沉默了一會，「你聽起來不太好？」

「我沒事，」楚函不想再跟他交談下去，「掛了。」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不知讓他宿醉至此的，究竟是酒，還是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