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言不發，沉默的如同在工廠流水線上一般，慢慢的拆著這一個又一個的快遞，眼神越來越黯淡。

希航覺得此時此刻他的心想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一樣，是的，感覺上好像並不疼，可是卻很難受。

這種難受，就像是無痛的毒藥一樣，已經不知不覺間侵蝕進了他全身的血液，讓他清清楚楚的就能夠感受的到。

第十一個快遞已經拆開，裡面是一大束永不凋謝的玫瑰花，很俗套，卻很香。

他閉了閉眼，嗅嗅空氣中瀰漫的花香，然後放下了。

「最後一個呢？」他看向那個快遞員，眼神空洞，嗓音沙啞的開口道。

快遞員沉默的站在他的面前，沒有說話，他下意識的看向那個放包裹的大箱子，大箱子裡面已經空無一物。

猛然間，他似乎感應到了什麼，瞳孔劇烈的顫抖起來，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快遞員。

下一秒，快遞員脫去了身上的工作服，扔在了箱子上。

然後，他抬起手，輕輕的摘下了自己頭上的帽子。

世界都進靜悄悄的，而秦峻靜靜地站在他的面前。

可能這世界上總有一個人，他化成灰，你都不會不認識他。

因為他承載著你這輩子很多的第一次、最深刻卻不露痕跡的感情，不同於面對一見鍾情的怦然心動，而是一種只能對命運妥協的無能為力。

看見他，你就會想起你面對他時的弱小、無助、惶恐、害怕和眷戀。

看見他，你就會想起所有似乎已經被你掩藏的好好的、深埋在地底的情感。

他能夠輕易就喚醒你，喚醒你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的靈魂。

「我就是最後一個。」他的聲音里像融進了沙子。

希航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木楞楞地看著站在他對面的秦峻。

他摘下帽子的那一瞬間，希航的呼吸都瞬間一滯。

漫長的沉默里，希航只聽得到自己一聲接一聲、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他的眉眼和昨晚近距離時看到的又有些不一樣了，沒有了那麼多的霸道，依舊英俊又冷厲，只是他的眼睛裡此刻布滿了血絲，似乎一夜沒有睡覺的樣子，下巴上也有青青的胡茬兒，從前的他，從來都會把自己手勢的精緻整潔到毫無瑕疵，和現在的這個模樣根本就是大相徑庭。

他看上去風塵僕僕，神情非常疲憊。

只不過一個夜晚而已。

希航想。

昨天剛剛在自己這裡撒了瘋，君王般強勢宣告自己的領土主權，原來可以這樣憔悴。

希航以為自己會討厭他。更沒有想過會以這種方式見到他，

直到，一分鐘之前。

秦峻說完那句話之後，也不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靜靜地注視著他的臉龐。

秦峻這種個完全不同於希航曾經了解他的過於專註的眼神，讓他很快的就感到不自在起來。

希航的心情，也已經從最開始的不可置信，變成了此刻的百味俱全。

他彎下腰，拿起地上被自己拆開的十一件禮物。

他拿起最大的一個快遞盒，把這些東西一樣一樣的放進去。

在把所有的禮物全部都放進去之後，她的手裡只剩下了那束永生玫瑰。

「玫瑰我就收下了，」他看向秦峻，目光平靜的說，「其他的，包括……你在內的快遞，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不需要。」

秦峻的臉色更難看了。

「總裁先生，雖然這裡不是你的公司，但是我想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行為舉止，畢竟你的形象代表了貴公司的。」他走回屋子裡，準備關上門，「我這裡小小的一抹地方，可供不起你這尊大佛。」

「何希航！」

在他剛剛準備關門的手，聽到了秦峻一聲忍無可忍的呵斥。

也許三個字的名字喊起來本身就會削減很多威力，他並不覺得害怕，反而更加大膽。

「怎麼了？」他站在門裡，看著門外的秦峻。

秦峻看著他，努力剋制自己的語氣，從牙縫裡冒出來幾個字，「你到底想怎樣？」

他佯裝詫異的瞪大著眼睛，「我不想怎樣，我只是說我和你毫無關係，就算你是秦氏集團的總裁，我也有權利辭職的。所以，沒有必要在你出現的時候就得伺候你吧？」

「毫、無、關、系？」秦峻咬牙切齒的反問，看來自己昨天還是下手太輕，讓他長不了記性！

希航挑了挑眉，笑容可掬的看著他，誇張的表現出自己好像理解了他的一絲，「抱歉啊，我從來都不把炮友當回事的，相信風流韻事無數的您也不是那麼計較的人。」

雖然事實上，何希航也就只有過他這麼一個「炮友」而已。

不過，他的效果達到了，他感覺到秦峻的整張臉都綠了。

「我知道你在記恨我，」良久，他抬手擋住希航家的門，冷冰冰的開口道，「但當我帶著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時，你就應該已經知道我的想法了。」

「你的想法？」希航聳了聳肩，「我沒有你那麼聰明，從來都不能理解你的想法。」

「你……」

「砰！」趕在他發飆前希航眼疾手快的將那隻攔住門的手拿開並用力關上了門。

被拒之門外的秦峻怔怔的還沒有反應過來，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待自己。

門內手拿永生玫瑰的希航惡作劇成功的孩子般嗤嗤的笑了，只是笑中的酸澀只有自己知道。他掃了一眼地上的包裝盒，和敞開著的大箱子里的東西，心中頓時瞭然。

如果繼續跟這個自大狂玩下去，可能就不止是引火燒身這麼簡單的了。

於是，他做了個決定。

離家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