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品一一端上來，隔著騰騰的熱氣，再次看向他，希航有點想哭，然後他就真的哭了。開始還掩飾的住，只泛著淚，後來，便是嚎啕大哭，好像真的被人欺負了似的。

秦淵也不說話，隔著飯桌看他像隔著歲月的長河，他已順著時間的河流順流而下，希航卻留在原地。他想摸摸希航的頭，寵溺的揉揉他的發。可是，他以什麼立場呢？

終究，伸過去的手只留下一張紙巾於他。

希航頓覺失態，可怎麼也忍不住決了堤的委屈，哪有被丟棄的孩子是用一張紙巾就可寬慰的呢。

他盡量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轉而指著秦淵的右耳：「這是什麼?_?」

「……助聽器。」

雖然自己已猜到幾分，可是聽秦淵親口說出仍是震動不已。下一句想問的是：所以這就是你不打電話聯繫我的原因麼？

可堵住他的嘴巴的依然是那句自問：自己以什麼立場去責問呢？

兩人都不說話，似乎要與這沉默一同去到天荒地老，還是服務員打破了這僵局：「菜品已上齊，請問還有什麼需要的嗎？」

希航搖頭。

秦淵還是那麼雲淡風輕的表情。

如果說這次見面他們之中有什麼改變的話，那就是秦淵，和以前不大一樣了，依舊雷厲風行，卻多了幾分逸然與灑脫。

一個高大的身影走近，面貌神態俱似秦淵。他就是秦淵口中的阿峻。

阿峻扯過一把椅子，並未坐下，目光犀利如鷹隼，讓人心生駭意：「我只當的哪位美人有如此面子，竟請的動秦氏集團的總經理來此花前月下。秦氏集團敗在你手裡你很有成就感吧?」

阿峻聲色俱厲，劈頭蓋臉的一頓數落，秦淵就像沒有聽到似的，夾菜的動作還是那麼的超然物外。

「哐啷——」毫無徵兆的一桌菜餚被阿峻掀翻在地，滿地狼藉，對方氣場太強大，希航被嚇的一個退步不穩當時跌坐在地上，眼角眉梢淚痕還未幹掉。

阿峻嗤笑：「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就適合待在美國苟且偷生，集團危機我看是指望不上你了。」拍了拍手要走，留下一句話：「我會證明父親錯看你了。」

「秦淵才不是你說的這麼沒用！」不知何時希航已經站起來，拂去衣上的塵土，努力讓自己顯的不那麼狼狽。

秦淵訝異，這個小子在為自己辯解！

阿峻邁出去的步伐又邁回來，步履間風發揚厲，一隻手揪住希航的衣領，湊近了盯緊他看，話卻是說給秦淵聽：「那就證明給我看！」

阿峻頭也不回的離開。

徒留一地的狼藉，這頓飯，吃的令人太不愉快。希航舔舔嘴唇，不知該說些什麼，畢竟是自己約他出來的。真希望自己能幫的上他一點，總好過只能這樣傻傻的看著他。

秦淵滿不在乎的笑笑，牽起希航的手往外走。冬夜的街上行人甚少，天一黑就都各自回到溫暖的家裡去，暖一暖被寒冬傷了的心。少有幾個路過的人，也都是裹緊大衣小碎步急行。

「我會證明的。」秦淵哈出一口熱氣，搓一搓希航冰冷的雙手，揩去他臉上的淚痕，心裡暗暗發誓，一定要變得更加強大，強大到沒有人敢動他的人。

希航點點頭，想說什麼，卻覺得喉頭堵的慌。猝不及防的一個吻，輕輕淺淺落在他的額頭……

希航只覺轟轟亂響，似有驚雷在頭頂炸裂，整個人都飄起來，連家是怎麼回的都不知道。

秦淵回到家裡，一看拖鞋便知秦峻已經回來了。覺得是時候談一談了。

書房的門虛掩著，柔和的橘色燈光灑出來，秦淵輕叩房門。

看著秦峻認真的背影，忽然間不想打破他們兄弟間少有的平靜。

「你來幹什麼？」秦峻快速的敲打著鍵盤，發出「啪啦啪啦」聲。

秦淵深吸一口氣，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道：「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

聽到此，秦峻轉過頭，目光如炬：「在我媽死的那天，你和我就再也沒什麼需要談的了。」

「阿峻，阿姨的死……我很抱歉，對不起……」

「我絕不接受你的道歉。」情緒激動的秦峻伸出手使勁推了一把秦淵，「那天死的為什麼不是你?為什麼不是你！」

助聽器在那一瞬間掉在地上，世界都安靜下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那場意外的車禍撞到的不是別人，是秦峻的媽媽。自己雖然幾乎失聰，可是，依舊平息不了阿峻的怒火…………他想起小時候阿峻總是喜歡圍在自己身邊「哥哥」「哥哥」的叫個不停……

他明白，他們再也不可能回到從前了……

秦淵覺得胸口憋悶，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說，卻不知道與誰說。

那個掉在地上的助聽器是那麼的刺眼，心中有個揮動翅膀的小人露著尖牙，讓秦淵恨不得用盡全身的力氣：「踢碎它，踢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