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手虛虛握在一起，溫熱的掌心覆蓋著微涼的手，顧北歸偏頭看了眼楚南辭，拉著人的手塞進口袋裡。

楚南辭被拉著靠近了顧北歸幾步，兩人幾乎粘在了一起，同頻的步伐，並肩而行。

言子謙則被迫後退了幾步，看著兩人幾乎融為一體的背影，神色一暗，手指無意識的絞緊，曲譜起了褶皺。

作為練習室的音樂教室並不大，四周放著樂器，靠窗的位置是一台鋼琴，淺色的窗簾被風吹起，拂過黑白琴鍵。

顧北歸走上前，伸手在琴鍵上按了幾下，音色不錯，突然多了一隻手，手指胡亂在琴鍵上按了兩下。

楚南辭站在顧北歸旁邊，一本正經的按著琴鍵，一副認真的模樣。

「這鋼琴是老師的，音色真好，保養的也特別好！」言子謙撫摸著鋼琴，眼神透著羨慕，「什麼時候我要是能有自己的鋼琴就好了。」

「沒買嗎？」

言子謙搖搖頭，「我得打工賺自己的學費，沒有閑錢買鋼琴了，而且我家裡也沒地方放。」

「自己賺學費已經很厲害了。」顧北歸難得多看了言子謙一眼，乖巧又努力的男生少見了。

言子謙注意到顧北歸在看他，靦腆的笑了笑，陽光純粹，未曾被污染半分，好似白紙般幹凈。

「我記得我們學校不是有獎學金嗎？」

聞言，言子謙看了眼楚南辭，慌忙移開視線，「……獎學金是給第一名的，我還差了一點，需要繼續加油！」

顧北歸笑了下，好像明白了什麼，並沒有把話題接下去，而是拿起了曲譜，「我們看看如何合奏吧，我先試著拉一遍，找找感覺。」

楚南辭適時的遞過小提琴，餘光都沒給言子謙一個，似乎剛才的話題與他無關一般。

弓在四根琴弦上起舞，琴聲傾瀉而出，如黑布籠罩天空，琴聲一轉，星光如一把利器刺破黑布，灑落點點光亮。

靜謐而神秘的夜空隨著琴聲浮現在眼前，小提琴彷彿成了顧北歸手中的劍，而他成了王，高坐於王座之上，漫不經心的掌控全場。

演奏戛然而止，楚南辭仍看著顧北歸，似是沒回過神來，等人走到面前才回過神來。

顧北歸彎腰靠近楚南辭，「顧老師獨家教學，走神錯過了可是很可惜的哦～」

「沒有走神……被驚艷到了。」

顧北歸沒料到楚南辭這一記直球，直起身子，摸了摸鼻子，「我先和言子謙練習，一會教你。」

楚南辭安靜的坐在一邊旁聽，聽顧北歸收斂了自己配合著言子謙的演奏，一遍一遍停下來糾正言子謙犯得錯誤。

靈氣有餘，技巧不足。這是顧北歸對言子謙的定論。

剛一抬頭就看到楚南辭拿著本子不知道在畫什麼，專註認真，細碎的劉海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時不時騷擾著他。

楚南辭抬手將頭髮往後別，纖細修長的手握著鉛筆掃過白皙的耳朵，與黑色的頭髮形成鮮明的對比。

「練了這麼久，我去買點吃的，你休息一下。」顧北歸將曲譜隨手放到一邊，小提琴則妥善收好，放到楚南辭旁邊，「想吃什麼？」

楚南辭停下筆，上面是畫了大半的人，手裡拿著小提琴，身上的校服敞開著，露出裡面的衛衣，那赫然就是顧北歸。

「畫我嗎？」

「嗯，學長的骨架身型都很好畫，很適合做模特。」

顧北歸挑眉，伸手揉了下楚南辭的腦袋，滿不在乎的說:「那你畫吧，我做你的專屬模特，畫的好記得給我一張留作紀念。」

楚南辭抬頭看向顧北歸，「其實學長本身才是最好的畫布。」

這話，可真說耐人尋味。

顧北歸舔了舔虎牙，笑著說:「國小弟，這可有些得寸進尺了哦，學長也是要收費的！」

這收費，不僅容易犯法，還費腰。

「學長，我餓了。」楚南辭無辜的看著顧北歸，似是真的餓了般，語氣還透著些許委屈。

顧北歸挑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總覺得這話不止一個意思，「等著，學長馬上餵飽你。」

人走後，教室里陷入一片死寂，楚南辭坐在原地，小提琴放在他的腳邊，他低著頭依舊畫著畫。

言子謙坐在琴凳上，看了眼放在楚南辭腳邊的小提琴，抿了抿唇，顧北歸的琴從始至終都不讓他碰一下，卻這麼輕而易舉的放在了楚南辭的旁邊。

琴凳摩擦地板發出聲音，言子謙起身走向楚南辭，剛走了兩步，楚南辭就抬頭看他，冷漠的說道:「別靠近我，髒了我的地方。」

楚南辭不喜歡言子謙，太假了，從頭到腳都是虛偽的，靠近都讓人不舒服。

言子謙腳下一頓，「你是在生氣嘛，楚南辭？」

楚南辭合上本子，不明白言子謙哪裡來的錯覺，他沒有生氣，他只是單純的厭惡言子謙而已。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和學長合奏，雖然當初你鋼琴比賽也輸給了我，但是我們可以公平競爭啊！」

聽到言子謙的話，楚南辭忍不住嗤笑出聲，將本子放到書包上，拿起了小提琴，熟練的架勢，漂亮的姿態，倨傲的神情，卻引人注目，有些人，天生就該站在舞台中央。

剛才的《序夜》，楚南辭只無聊看過幾眼，但記得一清二楚，只拉了一小段卻足夠讓人驚艷。

「努力是很好，可天賦是你再努力也沒用的，你不配作為我的對手。」楚南辭陳述著事實，他從未把言子謙放在眼裡。

兩不相幹，各自安好。

可惜，就是不長眼非得舞到他面前，那也別指望他能善良的看著。

言子謙臉色一白，很不甘願的瞪著楚南辭，明明他自從比賽失敗後再也沒碰過這些，為什麼還可以這麼自信？

顧北歸的推門打破了裡面僵持的氛圍，楚南辭瞬間沒了剛才的高傲，安靜的抱著琴，轉而看向門口。

「怎麼，想學了？」顧北歸空手走了進來，簡非在他身後充當外賣小哥，手裡拎著好些吃的，看到兩人笑著打了個招呼。

「嗯，不太會。」楚南辭抿唇，不太會說謊的性子，幹脆盡量精簡著說。

之後的，全靠個人腦補。

顧北歸走上前，跨步站到楚南辭身後，握著他的手，引導著他先做出正確的姿勢。

低垂著頭，溫熱的呼吸撲打在楚南辭的耳畔，幾乎瞬間，如火燒般，整個耳朵紅彤彤的。

「學的話要從基礎開始，其實挺無聊，一點也不像我剛才那樣帥氣。」

簡非正放東西呢，聽見顧北歸的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個狗東西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臭不要臉的？

誰知道呢，可能就依了那句話，人不要臉，天下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