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先生不似有意的，可能是八哥突然進來嚇著他。」

姑奶奶啊，人家腦子出問題，幾歲的智力，你和他計較什麼啊！

並不是所有人都喜歡狗，有的人天生厭惡、有的人膽小怕咬，情有可原，寧因突然意識道自己反應過激，她應該聽聽肖瑜的解釋。

「小魚兒。」

肖瑜趴在地毯上沒動。

「小魚兒？」

「……」

寧因抱著八哥站在原地，神色羞愧。

趙管家知曉自家主子的脾性，低不下頭道歉，就讓他做個和事佬，解決小兩口的矛盾。

他彎下腰，手剛要觸碰到肖瑜衣袖，肖瑜揮手撐地慢慢坐起來，拒絕之意再明顯不過，扭頭不看人。

「啊，先生！」

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手指鮮紅，虎口處鮮血緩緩流出，趙管家發現肖瑜受傷，驚呼出聲，走在門外讓傭人送醫藥箱、致電私人醫生前來。

八哥嘴邊毛髮沾染些許血跡落在寧因眼裡，明明確確向她透露：八哥咬了肖瑜，肖瑜才還手打它的。

懊悔於事無補，寧因只想把人抱在懷裡好好哄哄，她的確也是這樣做的，蹲下身，手指浮上肖瑜蒼白的臉。

肖瑜胸口劇烈欺負，突然嗆咳起來，咳聲嘶啞暗沉，胸腔里溢出駭人的嘯鳴。

寧因猛地捧著男人的臉，肖瑜唇瓣鉗紫，張著口大口吸氣，瀲灧桃花眼裡淺淡無神。

肖瑜一手緊緊攥住自己的胸口，指尖發白；另一隻手扯著寧因的浴袍袖子。呼吸窘迫，心肺劇烈的疼痛，四肢發麻折磨的肖瑜眼眶發紅，臉色越髮霜白，甚至滲出青紫。

哮喘！

「趙管家！」

寧因大喊：「把八哥帶出去，找支氣管擴張噴霧進來。」被她攔在懷裡的人坐的坐不住，不斷往下滑。

「小姐，咱們家沒有擴張噴霧，我這就叫人去買。」

寧因又氣又急，「還不快去!」心臟彷彿是米其林三星級廚師手裡翻弄的碳烤牛排，滋滋往外冒油，疼的她眼前發黑。她焦急撫摸肖瑜的臉，「小魚兒，堅持住，藥馬上就來了，跟著我一起深呼吸。」

肖瑜腦袋嗡嗡響，眼前迷迷濛蒙，根本聽不清寧因的聲音，喘息聲急促鳴響，胸腔爆裂開的疼痛讓人猝不及防、無法忍受。

忽然，寧因感覺手臂一沉，肖瑜歪著腦袋陷入昏迷。

寧因第一次直面哮喘病人發作，慌的不行，但此刻肖瑜危在旦夕，藥品遲遲不到，她張唇給肖瑜渡氣。

好在私人醫生及時趕到，吸氧、給藥，病情穩定下來。

窗戶掩的嚴嚴實實，加濕器正在運作，寧因坐在床畔握住肖瑜的手，他手心潮濕，指尖紫色淡淡退去，長眉緊蹙，顯然身上還是不舒服。

「先生手上的傷清理幹凈，但需要及時接種狂犬疫苗，今晚我住客房，有什麼事情請人通知我。」

寧因點點頭。

「有勞段醫生了，我送你出去。」

趙管家窩心關好門，寧因挺直如松的脊背才卸力。

她掀開被子，躺在肖瑜身邊，替人掖好被子。

八哥被寧因提溜到花園過夜，花園裡狗屋年久失修，夜風寒寒，嬌生慣養的某狗今晚可得吃苦頭。

吃苦的未必是它，聽段醫生說，哮喘發作的痛苦非常人能忍受，肖瑜直接痛暈，疼痛可想而知。

寧因沒有意識到，一種名叫「心疼」的情緒如爬山虎強悍的生命力，藤爪纏束她所有理智，腦袋搭在肖瑜心口上，強有力的心跳聲，令她暖意四肢溢出。

冷汗濕透肖瑜額前碎發，唇色發白，衣領濕漉漉地，寧因看在眼裡，輕手輕腳到浴室接盆熱水，打算給肖瑜擦幹凈換身幹爽衣服。

早上第一次見面，下午趕著領證，晚上被同床共枕，幫自己名義上的「丈夫」換衣，速度也是沒誰，寧因也不扭捏，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身材好的男人又不是沒見過，而且她沒打算幫肖瑜換褲子，至於某個不可描述的地方自然看不到。

寧因蹙眉，認真嚴肅的模樣彷彿地在談判桌上斂容屏氣、整整截截。她擰幹熱毛巾給肖瑜擦擦臉和手，肖瑜明顯舒服不少，舒展眉頭，睡的安穩。

寧因看人舒服了也樂呵，她一犯錯的國小生認錯態度可不錯哦。等肖瑜醒了，可千萬別過分發火哦！

寧因是個行動派，三兩下把人上衣給扒拉下來，本以為入眼能欣賞男人流線優美挺括的胸肌和腹部，就算不健身，令人肖想摸一摸的白皙皮膚也ok啦！

滿心歡喜的雀躍，渾身血液都凍住了，過了兩秒她眼睛酸澀的厲害，眼前光線忽明忽暗。

前胸和腰部，大大小小十餘個口子，長短不一，傷口深淺不同。龜裂的傷口滲出血絲，腰部青紫一片，看傷口程度成年舊傷不少，新傷也多。

牢獄之災，暗無天日的深處，罪惡黑手猶如妖魔惡鬼，肖瑜待在沉暗的地方，荒寂陰涼，他心智受損，在眾人眼裡定時軟弱可欺，成為眾人嘲諷和動手的對象，未知名的角落承受牢友拳打腳踢，污言穢語。

初見，他躲在獄警身後，蒼山流水中一泓清泉的眼睛滿是戒備與不安。

重新步入社會，面對鄭重的承諾選擇相信她的肖瑜可見鉚足多大的力氣才願意相信她，而骨血里充斥資本主義家熱血的自己，自顧不暇，帶他直奔民政局領證結婚，忽視他面對陌生環境的局促不安，猜疑、埋怨。

呵，她可真是把人利用的幹幹凈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