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猛地聽到自家兄弟在公眾場合毫不避諱的言語，臉色頓時跟吞了芥末一樣隱隱發青。

他們面面相覷，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而就在此時，漢白玉扶手邊也傳來一聲蒼老且嘶啞的怒喝，直接打破沉默，「逆子！把你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完了！這是發小們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原來，那驟然現身且裹挾雷霆之勢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今晚壽宴的主角——德高望重的江老爺子。

只見其走下扶梯卻並不看自個的兒子一眼，而是徑直來到祁慕遠跟前與之握手寒暄，「久聞百睿祁董相貌堂堂，器宇軒昂，今日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不肖子庭之蠢笨多有得罪，還望你……多多包涵。」

「江董言重了。」祁慕遠不經意間多瞥了江庭之兩眼，眸底冷芒乍現話中有話道，「令郎初生牛犢行事張揚，假以時日則必成大器。」

「……」江老爺子輕易聽出其中毫不掩飾的諷刺，那真是羞臊得很，恨不能當眾就甩逆子幾個耳刮子，但為了顧全最後的臉面他到底是忍住了，只死死抓著江庭之的手腕把人粗暴扯到身邊命令道，「祁董年紀輕輕就已經坐擁兩家上市公司，與為父及諸位叔伯平起平坐，理當做你的長輩。愣著做什麼？還不叫人？也難為你祁叔叔寬宏大量不計較這點小事，日後你見了他，可萬萬不許再無理取鬧！」

「什麼？！」

江庭之聞言大受打擊，差點整個人就竄到天花板上去了。

他拚命揮開江父的手瞪圓了眼睛，一臉不可置信輕聲道，「爸，我才要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邵雲琮，我們在一起交往了三年……」

「你在胡說些什麼？」江老氣得七竅生煙，站在原地不停地打著擺子，片刻後他抬起右手顫巍巍地指向樓梯口揚聲道，「老馮！老馮！少爺又犯病了！快把他送回房間服藥！」

「我沒病！！！爸，一年前我住院的時候你是怎麼說的？如果我能找到雲琮，證明他活著，就讓我倆在一起……」

「今天有這麼多叔伯作見證，你想反悔也沒有辦法了。」

江庭之這會兒其實已經稍微冷靜下來了，知道自己剛才那一出算是把父親的壽宴徹底毀了。不過「開弓沒有回頭箭」，反正已經鬧成這樣，就索性一條道走到黑，把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全部倒了出來。

「我上大學這幾年，早餐有人做，下雨有人送，生病有人照顧，功課也有人輔導……細心溫柔，毫無怨言。他不僅願意承擔流言蜚語，最後甚至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男朋友做到這種程度，我都覺得我江庭之下輩子、下下輩子也欠了他……」

「但我不是他，江少。」

饒是聽了這麼多露骨的情話，祁慕遠還是不動聲色，他就像密林里一頭獅子，冷漠無情，所偽裝出來的「耐性」，不過是為了多看幾遍獵物的「懺悔」罷了。

眼下看到時機成熟，他便微微低頭，挨個把江庭之勾在自己西服褶皺上的手指撥開，而後才在兩隻並排的空杯里澆上了六分紅酒，並把其中一隻轉遞給身邊的人。

「相識就是緣分。江少，我先幹為敬。」

「雲琮，你胃不好，不能喝酒……」江庭之被此人專註的神情與目光迷得七葷八素，手腳發軟，以至於連掛在眼角的淚珠都來不及擦去了。

怔愣許久，這大少爺才終於想起要去搶奪祁慕遠手裡的酒杯，可奈何人家已經喝下去大半了。

「雲琮！！！」

大概是喝得太急嗆到了，祁慕遠在被打翻高腳杯之後，竟真的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且這一陣來勢洶洶，使得他不得不歪斜地靠在桌沿上，並用手費力撐住旁邊的椅背，以免自己滑跌。

看上去真的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