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啊沒想到，」店裡，林墨看著坐在青銅象上的許丹嘖嘖嘖的搖著頭，「你個百年老鬼，現在居然連個小小的鬼域都破不了。」

「丟人。」平雲往躺椅上一躺，慵懶又欠揍。

「你才丟人！」許丹呲牙反駁道，「我那是故意的。」

「你在為你今天的狼狽與無能找借口麼？」平雲皺了皺鼻子，他聞到了煎魚的味道，於是又滿臉福祉的探著腦袋往林墨的方向看去，就見林墨從那個小隔間里端來一盤煎魚和三碗面。

「並不是。」許丹接過林墨遞過來的碗，他塞了一大口麵條到嘴裡，「那個鬼域不簡單。」

「怎麼不簡單？」林墨吃了一口平雲給他挑掉了魚卡的魚肉，魚肉沾了上次鼠族給的辣椒醬，十分的好吃。林墨想著，下次在去鼠族拿幾罐，好像餅幹也快沒了，順便去兔族那走一趟好了。

「不好說，」許丹挑了挑眉，他伸著筷子剛剛碰到魚，那手就被平雲用筷子打了一下，「小氣。」

「我沒有感覺到惡意，但是我不能帶他們出來。」許丹說，「不過我在那鬼域里看到了人皮燈籠。那玩意，好像都消失好久了。」他想了想又說，「而且不止一個。」

「是消失了，不代表不存在。」平雲挑著魚又吃了一口，那盤子里的魚，已經吃了大半了，魚骨完美的留在盤子里。

林墨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許丹也沒說什麼，只是聳了聳肩，繼續吃著他的麵條，可別說，林墨的手藝那是不可多得的，能吃上一次那是極為難得，就曾經那九五之尊想吃都沒有。許丹抬眸望了一眼林墨，忽而笑了一聲，說起來，曾經這人啊，傲的彷彿誰都看不起一樣，就連城隍老人家求他辦事，都要看心情，心情不好，那是誰都不理。

許丹把空了的碗放下，扭頭望著窗外的皎月，伸手接住隨著月光一起落下的精華，在心底長長的嘆了口氣，之後又變回那沒心沒肺的樣子，飄飄然的去了樓下回到他的青銅象里。

這一夜林墨做了一個夢，夢裡他變成了一個不認識的人，穿著唐裝手裡拿著燈籠，那燈籠很奇怪，無論什麼火去燒都不能將它撼動分毫，他看著那個人悄悄地推門出去，走到古玩城的那個十字路口處，但是那時還是一個破落的城牆腳下。

月朗星疏，他焦灼的在那裡等著自己的心上人。可惜，等來的卻是一頓毒打，那是女方家裡人請來的打手，本欲不要他命的，可書生的身體怎麼禁得起那些人的拳腳，沒多時就躺到在了地上，沒了生機。

後來等天光乍破，他被困在了這個地方，無法離開。他站在這裡看花開花謝，轉眼那個女子坐上了花轎，轎夫抬著她經過這裡，林墨發現自己不在受到夢裡的那個人控制時，說道：「她嫁人了。」

那個人不說話，等花轎過了，那人笑著轉動自己手裡的燈籠，林墨嗅到了一股噁心的味道，噁心的讓他差點把今晚吃的飯都吐出來。

又是一個春去春來，那個女子懷裡抱著一個孩子，坐在一輛汽車裡，從這裡經過，林墨甚至還能聽到車內的歡聲笑語。於是他又說：「連孩子都有了。」

「我知道。」那人終於開口了，他點燃了手裡的燈籠說：「我等的不是她。」

「那等的是誰？」林墨覺得有些荒誕的問道。

「我等的，是二十歲的她，那個能讓我一見傾心，為之不顧一切的她。」他長嘆了口氣，隨後望著林墨行禮道，「今夜給你添麻煩了。」

「無礙。」林墨擺擺手毫不在乎，不過他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雪花，這夢裡的場景不知何時變成了雪天，有一個少年牽著一個少女從遠處跑來，等停住的時候，兩人已經雙頰緋紅，氣喘吁吁。

就見那少年伸手遞面前的心上人拂去滿身的雪，細細的描摹了一遍心上人的眉眼，又從懷裡拿出一個包裹，塞到少女的手裡，他滿懷期待的說：「你打開看看。」

「這是什麼？」那少女彎起眉眼問道。

「你看看就知道。」那少年邁著關子說。

包裹被少女皙白的手指打開，露出裡面一個做工十分精緻的簪子，那是這個少女垂涎很久的簪子，可雖然外形一樣，但拿在手裡細細端詳後，就能發現這個簪子有很多的瑕疵，並不是當時她看中的那根。

「謝謝！」那少女揚起明媚歡喜的笑容，乍然間，漫天的光影都失去了色彩，可仔細去看，卻能看出，那個少女根本就不屑這個簪子，甚至可以說是鄙夷，可對面花費了一個月生活費的少年卻沒有看出來，他雀躍著，滿心歡喜的看著自己的心上人。

「喜歡麼？」

「喜歡！」聲音嘹亮卻最是諷刺。

「不值得。」林墨把頭撇向一邊，他見過很多很多這樣的人，傻得很，卻心甘情願，一點也不值得，也許平雲說的對，這世間愚鈍的人還是佔據大多數的，為了一個不值得的人，等了上百年，也不能投胎，只能被困在這裡，做個地縛靈。

「值得。」那人笑著翻手，那個簪子出現在他的手中。

林墨翻了個白眼，他揮手攪亂了那一場夢，醒來後，已是晨光乍破，微微翻了個身，那個趴在自己肚子上睡的香甜的小黑貓落到了床上，那貓微微睜開了眼，隨後又閉上不做理會，林墨看著他笑了笑，伸手把貓咪揉進懷裡，跟著閉上眼，繼續大夢周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