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兒，待會你師兄師妹會過來。」男人伸手揉了揉小孩兒的頭髮。「乖一點。」

「好吧。弟子知道了。」江陵雲一邊逗弄著剛剛轉醒的貓仔，一邊心不在焉的說道，語氣中帶上幾分無奈之情。

「咪啊。」貓仔往小孩兒手腕蹭了蹭。

「好討喜的一隻貓咪啊。我給你起個名字要不要？」江陵雲溫柔的露出笑容。「既然你的毛色是灰的，那就叫小銀好了。星星上掉下來的塵埃，不知道是不是也亮晃晃的。」跟我一樣，是被父母拋棄的吧？我們是一樣的，你一定能理解我。

「師父，為什麼師弟有一隻貓啊？」稚嫩的童音突然從門口冒出來。「師父你就最寵他了！」

「哼，別跟他吵了。」另一個較高的男孩作似惡霸一般，大搖大擺到江陵雲面前，一傾身，影子便遮住了江陵雲的光線。「師父特地跟我們說過了，你就是個呆傻子，別跟你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東西計較。」

「對不起。」江陵雲低下頭，放輕聲音，宛若做錯了事的小狗。

「就因為是傻子，咱們做師兄的才要好好教教啊。」另一個孩子也走過來，不屑的匕斜著眼看江陵雲。

「嘶！！！！」小銀不悅的扯聲，在江陵雲懷裡動來動去。

「夠了。」一個較為成熟的聲音淡漠道。

那少年五官處處透著英氣，臉龐恰好的柔和掉陰冷的目光。

「司馬冽！你幹什麼多管閒事！」擋在江陵雲前面的孩子冲少年喊道。少年只是無動於衷，一雙似雪若冰的眼讓那小孩兒有些慫了。

「嗤，沒、沒意思。」他哼哼著，拉著另一個小孩兒跑了。

「謝謝司馬師兄。」江陵雲淡淡地笑了笑。

「嗯。」司馬冽謙和卻疏離的點了點頭，微微勾唇。

「師伯來了嗎？」江陵雲問道。

「來了。方才在和師叔議事。」司馬冽道。

「喂，你們倆個偷偷在說什麼啊？」一個清脆如銀鈴的聲音響起，踏著小巧的繡花鞋，一個同江陵雲一般大的小姑娘跑進屋裡頭。「師兄！啊！是司馬師兄！」小姑娘嫣然一笑。

司馬冽冷冷的嘴角突的多了一股柔情。「小師妹。」

「師妹。」江陵雲也笑了笑。

「喵。」銀舔舔江陵雲的手，顯是想吸引小孩兒的注意力。

「哇！三師兄！你怎麼會有一隻貓仔？好可愛啊！」小姑娘注意到那糰毛呼呼的小東西。

「喵啊。」小姑娘對這種小動物特別感興趣，謹慎的摸著小銀柔軟的毛。「好、好討喜的貓咪！三師兄！你送給我好不好？」小姑娘懇求的看著江陵雲，水汪汪的眼睛是閃閃發亮的。

「這......」江陵雲有些遲疑。「師父說，再過幾天就要把他放走了。」他溫暖的笑了笑。「不然我們一起養吧。」

「喵嗷！」小銀輕輕的咬了咬江陵雲的手。「呼嚕呼嚕呼嚕呼嚕。」小毛糰子在江陵雲懷裡舒服的找了個位置，開心地縮成一團球。

「哇哈！」小姑娘看著，眼睛放光。

「司馬師兄，可愛對不？」小姑娘轉頭問道。豈知司馬冽已經走了，反倒是一個男人走了過來。

「真的挺討喜呢。」那個人彎身，輕聲道。男人的眉眼微彎，嘴角柔美的笑著，滿臉的笑容可掬。倘若不是他身材纖細，倒教人覺得是一樽笑面佛。

「啊，師伯。」江陵雲恭敬的彎了彎身。

「江師姪不用多禮。」他語調輕快說道。

「師兄。你......」江陵雲的師父出現在門口。

江陵雲的師父姓江名秋茗，因江陵雲自小無父無母，便跟著師父姓。他師伯叫李杜，個性溫和，一年四季都是笑著的，生起氣來那卻不是玩笑話。還有他小師妹，那是李杜親兄長的孩子，可惜夫婦倆早年生病雙逝，只好讓李杜照顧。小師妹芳名李薴薴。

李杜對貓過敏。

「師弟，我沒事兒的。倒是你看看這隻小東西，還挺有靈性，會聽他小主人說話，還有反應，可惜對我們卻都不理不睬。」他笑嘻嘻的說道 。

「喵啊。」小銀不悅的喵了一聲，別過頭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陵兒，明日我們便要啟程往羽嵐，去放小東西走吧。」江秋茗的聲音響起。

「師父，沒關係的，弟子一定會顧好他，為什麼要放他走.......。」江陵雲低著頭站在他師父面前。

江秋茗微微一沉吟。「不可。」他方才險些答應了。

「可是他就這麼一小隻啊！怎麼會出事！雖然那座山被你們說的多好，我！」江陵雲沒說完，江秋茗便怒喝了一聲。「江陵雲！適可而止！」

「對不起......師尊......。」他小聲低下頭。「弟子該死。」

江秋茗嘆了一口氣。「沒關係。去吧。」

江陵雲抱起小東西，往屋外跑去。

「小銀，你能變成人嗎？我不想和你分開。」一頭熱的跑著，小孩兒沒料到一大片竹林後會是懸崖，一腳踏了個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淒厲的一生慘叫劃破了空氣，峭壁在眼前飛速往上。

突然間，小銀不在懷中了。

江陵雲縱使害怕，不知怎地卻著急的想找到小銀。

不是說好了不可以丟下我麼？

白花花的淚珠沿著臉頰向上飄逸。

「......啊？」身體撞上峽谷地時，竟一點也不同。

「我死掉了嗎？」小孩兒掙扎著爬起身。「小銀？！」

一隻銀虎的屍首襯在江陵雲身下，毛茸茸的身軀卻再無平日裡那讓人安心的溫度。

「小銀？小銀？！」小孩兒驚慌失措的瞪大了眼。

那具銀虎屍體卻不斷地冒著霧氣白煙，慢慢縮成一隻小奶貓之大。

江陵雲抱起那小小的身軀，溫柔的托在兜裡，開始沿著峽谷底找路。

許久後，終於爬了上去。

他把小銀的屍首枕在一片梔子花叢邊。

「聽說，雨裡的花香最是好聞了。」他喉中哽咽，嗚嗚咽咽對著灰貓道歉。

一瞬間，抱了抱那個早就冰冷的身體，然後轉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