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多少遍了，慢點兒吃。」梵離摸著身旁阿滄的頭頂，如同最慈愛的長輩那般寵溺的盯著他喝粥。

「能喝下師尊的粥，也算是個人才。」應尋一邊「吭哧吭哧」幫梵離換著床單，一邊感嘆道。

「.……好喝。」阿滄抬頭，嘴唇的周圍染上了一圈粥的幹痂，像是長了一圈白色的鬍子。

「又吃的滿嘴痕跡。」心情正好的梵離並沒和自家貧嘴的徒弟計較，拿出帕子，細心地替他將嘴擦幹凈。

「師尊，這待遇我都沒受過。」將床單折成一團抱在懷裡，應尋酸溜溜道。

「廚房裡還有半鍋，你把它們都喝了，為師也幫你擦嘴。」梵離冷颼颼地扔出一句。

「那還是算了……」想起廚房裡那半鍋加了糖和醋，以及夾生米與大塊雞肉混合的雞絲粥，應尋不由得打了冷戰。

雖然很心疼自家師尊因為做粥而燙了三根手指的纖纖玉手，但考慮到梵離在自己做飯時的奇特的味覺，也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應尋諂媚地笑了笑，拉上門飛速逃離了這個危險之地。

「臭小子，越來越沒規矩。」梵離暗罵了一句，不成想一隻手忽然被人拉起，被燙傷的手指似乎被兩瓣柔軟夾住，旋即是冰涼濕潤的吮吸。

「阿滄，你在幹嘛？」梵離微愣。

舌尖碰觸手指的搔癢，輕柔疼惜的動作，梵離回過神，看著那雙痴傻的眼睛中流露出的澄澈與善良，不禁嘴角微微翹起，另一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聲道：「是聽到我的手是做飯傷的嗎？你認為這樣可以治好嗎？」

阿滄重重地點了點頭，一副與外表截然不同的可愛模樣歡喜的梵離將他的頭摁到懷中，像擼貓毛般揉著他的頭髮，喜道：「我們阿滄太窩心了。」

轉眼間照顧這個半道拾來的阿滄已有了大半年，梵離發現自己越發喜歡這個痴傻卻純善的人。

不會撒謊，也沒有任何心機，所有的情緒都大大方方地表現在臉上，不需要別人進行多加的猜測。

「沒成想下山走一趟還收了個這麼窩心的兒子。」梵離想將阿滄抱起來轉幾圈，卻發現自己的身高似乎比對方還矮了好幾分，只能作罷：「就是太高了點兒，太壯了點兒。」

「師尊！掌門！」是夜，梵離正摟著阿滄睡覺，房門忽然被敲響，梵離下意識地捂住阿滄的耳朵，揚聲道：「安靜。」

將被子小心翼翼地替阿滄蓋好，梵離輕手輕腳地打開門，又輕輕將門關上，方肅然道：「何事如此驚慌？」

「師尊，事關者大，弟子不敢做主，這才來攪擾於您。」應尋臉上是少有的焦急之色，身旁同來的弟子也是難掩不安。

「到底出了何事？」

「師尊，您來上清殿便知。」應尋道。

上清殿

梵離剛踏入殿門，便見地上用白布蓋著十幾具屍身，揭開一看，都是穹山門的弟子，所有人的死狀相似，皆是臉色黑紫，嘴唇烏青。

「中毒了嗎？」梵離皺眉道。

「正是，而且不止是我們穹山門的弟子，其餘的兩門二宮也有這種情況發生。」應尋道。

「針對三門二宮，莫非是魔族？」梵離輕輕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語道。

「因為結界緣故，魔族若進修道界，必然會受到極大的壓制，怎麼可能還有這麼可怖的實力？」應尋不解道：「此次遇害的，也有修為高強之人，若沒有足夠的力量，怎麼能讓這些人完全沒有反抗的被殺掉。」

「衣衫整潔，看來下手之人的速度極快，他們根本做不出反應。」梵離輕輕道，忽地問道：「難道一個倖存者都沒有嗎？」

「有。」應尋面露難色，道：「只是奄奄一息，幕遲師叔說，恐怕很難活下來。」

「走吧，去看看。」

藥廬之中，幕遲正黑著臉在井旁清洗雙手，見梵離進來，心情不豫地對著他拱了拱手：「掌門師兄。」

「怎麼樣？」梵離問道。

「哼，這些挨千刀的魔族，下手狠辣，他被抽了好多鞭，鞭上還帶著毒，即使傷愈，怕是也廢了。」幕遲陰沉道。

「掌門師兄，我早就說過，對於魔族，一定要趕盡殺絕，不留後患，你偏說即使是魔族也有善良之輩，若非主動挑釁，不許濫殺，如今嘗到苦果了吧。」

「幕遲，你太極端了。」梵離輕輕嘆了口氣道：「我知道，因為你的父母去魔族卧底卻被殺死的事情，你恨透了魔族，但是有些魔族隱匿凡世，只是為了過安穩的生活，你，不該對他們下死手啊…….」

「掌門師兄，我已為此付出了代價，靈力損了大半，就算是想去殺，也有心無力。」幕遲笑得悲涼：「他暫且脫離了危險，只是醒不醒還不好說。」

「辛苦你了，應尋，你在此親自候著，他若是醒了，立刻知會我。」梵離將想說的話吞回肚中，深深地看了一眼幕遲，吩咐道。

「是。」應尋悄悄看了幕遲一眼，心下也是苦澀，這位師叔與魔族有不共戴天之仇，見魔族必以殘酷手段殺之，幾十年前，他偶尋到魔族蹤跡，不由分說地一番殺戮，連與魔族在一起的普通人都未放過，事後才知，那個魔族不過是戀上了一位普通人，才自願留在修道界與她成親生子，卻不想一家四口橫遭此禍。

師尊得知後，少見的發了怒，出手廢了幕遲，卻念著師兄弟之情，以及幕遲的醫術確實高超，這才將他留下，成了穹山門的醫師。

無論人與魔族，都會有好壞之分，都不能一概論之，可惜，世人大多不知這個道理。

「呼，好累。」忙活了一夜，直到遠處的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梵離才拖著身體回到房間，卻見阿滄已蹲在門前，眼神巴巴地遠望著，臉上的表情焦急不安，看到自己的身影的一剎那，表情登時放鬆了下來，傻笑著站起身。

「離哥哥。」高大的身子蹭的梵離有些站立不穩，忙扶住他：「好了，別蹭了，天才剛亮，為何不再去睡一會兒？」

「離哥哥不在，不想睡。」

「真是的，你要學會一個人乖乖睡覺啊…….」梵離颳了刮他的鼻子，拉著他回到床上：「我要睡一會兒，你今日起的太早，也陪我再躺會兒吧。」

「好。」阿滄乖乖地鑽進被中躺下，梵離的手掌輕拍著他的背，逐漸睏倦的神思里卻疑竇叢生。

魔族少有在修道界針對修真門派大肆殺戮的事情，這次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