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路易斯看著他，「看見我很驚訝？」

黎祟聽著他的話回過神來，低頭斂去自己臉上的表情，隨後又抬起頭看著他，語氣顯而易見的冷了下去：「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對，是你帶我回來的？」

「不算太蠢。」路易斯看著他，抬腳上前，目光落在對方手上的外套和腳上還來不及穿好的鞋子，挑了挑眉：「這麼急著要走？」

他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黎祟心裡警鈴大作，身子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背抵著冰涼的木板。

「我還要工作……」他避開男人犀利的目光道。

「今天周六。」路易斯毫不留情地開口戳破他的謊言。

黎祟聽著他的話咬了咬牙，抬頭看著他，漂亮的眼睛裡隱隱有著怒火：「是，你將我從酒吧帶回來，我感謝你，但是你不要以為這樣我就會欠你什麼，我也沒要求你帶我回來。」

他的話說得刻薄無比，路易斯看著他，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的淡了下去，這話，無疑是在說他上趕著犯賤。

「很好，」路易斯扯了扯唇角，語氣冰冷，「我這裡還沒說什麼，你倒是全都說上了，不過也不奇怪，我路易斯在你眼裡，不一直都是這樣嗎。」

黎祟看著他沒說話，路易斯脾氣上來了，昨夜難得的溫馨時刻就像黃粱一夢，還只是他一個人的，他整個人周身隱隱冒著寒氣，隨手將手中的毛巾丟到一旁，轉身走到衣櫃前開始換衣服，不在去看門邊的人。

黎祟見他旁若無人的開始脫衣服，身子一怔，急忙轉過了身，身後響起一聲冷笑，帶著淡淡的自嘲，也不知道是在嘲諷誰。

「你不是要走嗎，現在就可以離開。」路易斯將襯衫套上，抬手扣著紐扣。

黎祟聽著他的聲音，轉頭看了他一眼，目光帶著狐疑，像是知道他心裡的想法，路易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唇角，湛藍色的眼裡沒什麼溫度，他說：「你放心，腿長在你身上，你要走要留，沒人逼你，還是說……」說到這裡，他頓了頓，語氣里染上一抹輕浮，「你其實想留下來？」

「並不想！」黎祟聽著他的話，咬了咬牙，毫不猶豫地轉身擰開了門。

樓下客廳里，做好早餐從廚房出來的女傭正準備上樓叫人用飯，一抬頭就看見一個衣衫微微凌亂的漂亮男人從樓上快步走了下來，眉宇之間帶著些許陰沉和冰冷。

兩人的目光不經意間對上，女傭先是怔了怔，隨後低下頭，禮貌的打了一聲招呼，黎祟抿了抿唇沒說話，抬腳快步離開。

別墅的門打開又合上，女傭抬起頭，看見從樓上下來神色昏暗不明的男人，垂下了頭：「先生。」

路易斯沉沉地應了一聲，繞過對方上前，抓著玄關處的鑰匙離開了。

黎祟出了別墅後，站在白色的雕花大門外，看著面前蜿蜒盤曲，空無一人的公路，臉上的表情帶著迷茫，凜冽的寒風一吹，冷意像針扎一般的往身上的每一個骨頭縫裡鑽，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臉色隱隱變得青紫。

「上車。」就在黎祟決定要不要徒步走到市區的時候，身後突然響起了汽車的喇叭聲，下一秒一輛黑色的車子在他面前緩緩停了下來，駕駛坐上的男人搖下車窗，湛藍色的眼睛冰冷地看著他，語氣平靜。

「不用了，謝謝。」黎祟看著路易斯，不相信對方會這麼好心送自己回去，警惕地往一旁退了退。

路易斯故意裝作沒看見他的動作，語氣毫無波動：「這裡離最近的巴士站也有十公里，你確定就這樣走回去？」

黎祟聽著他的話，眼神有些掙扎，他昨晚上一晚上沒有回家，也不知道黑哲會不會擔心他，他想趕緊回去，回去看看，看看那個人，會不會，擔心自己，哪怕只有一絲絲也好。

「上車吧，你杵在這裡，一整天也不會有車來的。」路易斯道。

黎祟聽見他這麼說，抿著唇角，也不再矯情，低聲道了一句謝謝後伸手打開車子後座額門坐了進去。

路易斯看著他系好了安全帶，這才發動了車子，兩人從別墅到市區，一句話也沒有說。

在經過紅綠燈的時候，黎祟能從後視鏡里看見男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裡面有著太多他看不懂也不想懂的情緒。

黎祟偏頭看向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沒有說話，腦海里卻不由自主地想起兩人之間發生的事。

他和路易斯，說白了，就是對方的一場見色起意。男人高高在上，手裡權勢大到他無法想像，什麼都能得到，所以在他拒絕的時候，激怒了他，或者說，勾起了他的興趣，他們這種人，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惦記，黎祟心裡再清楚不過。

其實他有想過，若是自己沒有遇見黑哲，或許在遇見對方的時候，也會答應和人試一試，只可以，造化就是那麼弄人，時間，又哪裡來的那麼多如果。

「你說，我到底是哪裡入了你的眼，讓你這麼一次兩次的念念不忘。」黎祟輕輕開了口，聲音低不可聞，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駕駛座上的男人。

路易斯聽著他的話，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沒說話，其實，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圍在他身邊排隊等著給他暖床的男男女女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比黎祟長得好看的，性格比他更剛烈的也不是沒有，可是他偏偏，就只看上了這隻帶刺的刺蝟，沒有原因和理由的。

縱然知道對方的心不在自己的身上，可是他還是放不下。

他出生於黑暗，學會了喜歡什麼就去搶，為此就算折斷對方的羽翼也無所謂，唯獨眼前的人，他下不去手，即便每次都被對方氣得半死，他卻還是希望，有一天對方能屬於自己，從身，到心。

「誰知道呢，也許是哪根筋不對了吧。」男人揚唇，頗為自嘲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