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雲曾不止一次地想過，洛錦弦這麼討厭他，如若他對洛錦弦用強一次，洛錦弦會不會殺了他，將他挫骨揚灰。

前世活到死他都只敢想，不敢真的這麼幹。

這一世……

他原本只是想好好地守候洛錦弦，結果偏不盡人意。

……

桃花莊裡，冰霜之上，漫天黑色的花海中，發瘋失去心智的凌雲將落錦弦抵壓在地。

「師尊……」

一開口，他還是那個懸崖勒馬的翩翩少年郎。

「晚迎……」

再開口，卻又是那個兩手沾滿鮮血，一身罪孽，獨自一人苦守著心上人冰冷的屍體，痛苦、煎熬地獨活了二十年的男人。

「……洛晚迎。」

望著被壓在身下的人，望著眼前這張令他魂牽夢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臉，凌雲再也壓制不住血液里沸騰的殘暴。

他痛苦，又無比悲傷的問：「為何不能是我。」

為何不能是我。

洛晚迎，你愛的人為何不能是我，為何不能是我。

問完也不給落錦弦機會說話，低頭便堵住人的嘴。

唇瓣相貼，霜雪漫天。

凌雲兩眼血紅，心下發狠，在落錦弦發力那一刻，近乎瘋狂的啃咬著洛錦弦。

哪怕下一秒會被拿去祭奠霜雪飛，哪怕下一秒洛錦弦就要將他碎屍萬段打入萬劫不復的地獄，他也想在那一刻到來之前，先將這人撕碎扯爛吞進肚子。

他死也要得到落錦弦。

可終究是他輸了。

他太愛落錦弦，愛到捨不得傷害這人半分，哪怕再多一點都捨不得，最多就是狠下心來咬破落錦弦冰一樣涼涼的唇瓣。

最多就是如此。

「師尊……」

失了心智也仍然愛著的人緊緊地摟著懷裡的人，那種愛而不得的挫敗感讓他痛苦地不住地把頭埋進落錦弦的脖頸。

他近乎絕望地抱著懷裡的人，痛苦的祈求著，祈求著，祈求落錦弦將他裝進心裡。

「師尊……」

也不怕是否會弄疼人，他只管用力，恨不得將人揉碎。

「洛晚迎……」

懷中人仍然沒有反應，他便輕輕地痛苦地喚著，一遍一遍。

「閉嘴！」

在他叫了又三四遍，不作為也不說別的話後，落錦弦終於忍不住了，蹙眉，低聲呵斥。

語氣中卻聽不出半分怒氣，反倒好像多了些寵溺。

唉……

洛錦弦默默嘆了口氣。

他想不明白，好端端的一個人，為何突然會變成這樣。

他起初還想振師威的。

都怪這發瘋的混賬，一句虔誠的師尊，又一句大逆不道的晚迎，聽得他心亂如麻。

「晚迎。」

正想著，將他桎梏在懷的人又一把將他摟抱得更緊，力道大得幾乎要將他勒到窒息。

幾乎要把他勒死。

「夠了！」

這下他是真的怒了，猛一用'力，將人反壓在身下。

可當他翻身把人壓制住，俯視著人，望到身下人眼裡的痛苦和絕望時，心不由得更亂了。

「晚迎……」

凌雲望著他，幾乎要哭出來。這聲破碎的「晚迎」更是擊潰了洛錦弦最後的防線。

漫天冰雪裡，只見落錦弦抬手一揮，剎那間，一道結界落下，將冰雪與外界斷隔開。

桃花依舊，情意綿綿。

落錦弦將人壓進霜雪裡，深情凝視，在凌雲詫異又不解的目光中伸手取下了束髮的玉冠。

如墨般的發散了下來。

凌雲看呆了，不知如何反應，只能痴痴地望著他。

「師尊……」

只能痴痴地叫著。

落錦弦亦望著他，眉是軟的，眼是柔的，目光是熱的。

誰說凌雲愛而不得？

誰說他不喜歡他？

他喜歡他。

在凌雲膽大包天地站在三生門食堂里的飯桌上嚷著說「師尊，嫁給我吧」；

在凌雲在南峰山的操場上當著千眾弟子說「落錦弦，我喜歡你」；

在凌雲見他伏妖除魔受傷回來時，一夜一夜地守著他，寸步不離；

在凌雲聽見其他弟子說他壞話，二話不說跑過去為他打抱不平時，他就已經喜歡上他了。

或許更早也不一定。

或許拜師之初，殿堂上回首的少年就已走進他的心。

有悖人倫又如何？

從一開始……從一開始他在乎的不就只有眼前這一人。

是啊，是他上樑不正。

原本就是他上樑不正，又怎能怪凌雲在這條邪路上越走越遠，越走越不知歸途呢。

怎能讓凌雲扛罪。

飛雪中，落錦弦俯身而下，溫柔而繾綣的吻住凌雲。

如若這樣能安撫凌雲躁動不安的心，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讓他恢復神智，哪怕千次萬次，千千萬萬次，他都願意去做。

洛錦弦如是想。

「師尊………」凌雲完全處於震驚中，沒回過神來。

不過就算他及時回過神來，估計也要消化一會兒，畢竟落錦弦何時這樣溫柔的對待他過。

別說主動吻他，就是好臉色，他都沒有享受過幾回。

當然，這都是他作的。

當落錦弦冰涼的唇瓣貼在他嘴唇上的那一刻，凌雲徹底震住，那一剎那，他的四肢百骸都是麻木僵硬，沒有任何知覺。

他現在唯一能感知到的，只有落錦弦嘴唇上的冰涼。

他！

落錦弦在吻他？

為何？！

他不是討厭他，不是不喜歡他嗎？

為何……為何吻他？！

凌雲震驚，呆住。

還有深深的疑惑。

同時胸腔里又好像有什麼在砰砰作響，似乎是在敲打他，想讓他身體裂開從裡面蹦出來。

「師尊」

「閉嘴！」

「…………」嘴唇被封住，凌雲只能用靈音試探。

才叫了一句師尊，旋即便被略帶慍怒的呵斥聲打斷。

聽出洛錦弦語氣里的異樣，凌雲終於敢大膽地確定，這不是他在做夢，落錦弦真的在吻他。

「師尊。」

凌雲激動不已，落錦弦卻眉頭一皺：「我讓你閉」

話還沒說完，頓時一個天旋地轉，再回神，兩人的位置已經調換，凌雲又成了那個居高臨下，俯視著一切的人。

「晚迎……」

凌雲幾乎是激動又不敢置信，深情地喚著。

而後吻了下去。

只不過，這次不再是淺嘗輒止，亦沒有半途而廢。

這次凌雲想不管不顧，放任他最初的狼子野心，這次他要真膽大包天一回，這次他要落錦弦完完全全地成為他凌蹇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