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孔森跟著黑哲進了書房，看著一進書房後就坐在書桌後沒說話的男人，開口道。

黑哲抬頭，看著站在書桌前，神情如出一轍的兩人，都是擔憂地看著他，他沉默了一瞬，像是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一般，最後還是道：「我爸知道驍驍的存在了。」

「你爸？」孔森和許臣驚訝，他們三人在一起這麼多年，從來沒有聽男人提起過家裡的人和事。

「嗯。」黑哲點了點頭，臉色有些難看，看見孔森和許臣都很驚訝地看著他的樣子，抬起手掐了掐脹痛的眉心，語氣難得的帶著幾分煩躁和鬱悶。

「我沒和你們說過我家裡的事。」他開口，一副像是要講故事的狀態。

「你等一下。」孔森突然開口打斷他，轉身走到角落裡拿了兩張凳子過來，然後和許臣坐在了男人的對面，將許臣的手拉過來握進手心放在膝蓋上，他這才看向書桌後的黑哲，開口道：「好了，現在可以說了。」

黑哲：「……」

許臣：「……」

黑哲有些無奈的笑了笑，也沒說他，嘆了口氣後，神色帶著幾分回憶和沉重，道：「我小時候，一直和我母親住在鄉下，直到十二歲那年，才見到我父親，也是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的母親，是偷偷生下的我。」

再次提起那些刻意被自己遺忘額事，黑哲以為自己還會難過，然而事實上並沒有，他的心情很平靜，平靜到就像他口中那個不被所有人期望出生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那個在鄉下被一群孩子指著罵沒爹的人，回到本家後被親爹各種嫌棄的人，最後被一句話丟到M國自生自滅的人，已經在他踏上異國土地的那一剎那，死在了過去。

這麼多年來，他從未往家裡打過一個電話，即便是被人砍了幾刀躺在垃圾桶旁一動也不能動的時候，黑哲都沒想過要回頭求一下他那個名義上的父親。

他們當他不存在，他也當他們死了，對彼此來說，這不外乎是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讓黑哲沒想到的是，他的父親，竟然在兩個月前開始開始派人調查他，將他的所有動向，一一掌控，更是在知曉黑驍驍的時候，打通了他的電話。

接到對方跨國電話的時候，黑哲不是不驚訝的，這是他來M國那麼多年來，第二次，和他這個名義上的父親通話。

對方電話里的聲音經過電流的傳播後微微失真，但是黑哲還是聽出了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不可磨滅的痕跡。

他老了。

黑哲從來沒有一刻有這樣清晰的認知，說不上心裡是什麼感覺，他甚至有些不知道該和對方怎樣交流，那個人，一向強勢霸道，喜歡掌控一切，即便是交談，他也要緊緊地將話語權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所以在黑哲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就已經開了口。

電話里的聲音透著冰冷和強硬，讓他帶著黑驍驍回國。

當時聽見這話的黑哲直接氣笑了，十幾年的不管不問，他是以怎樣的心情對他說出這句話的？

「你讓我帶我就帶，黑先生，誰給你那麼大的面子？」黑哲直接冷了聲音，電話那邊的人像是沒想到他竟然會敢用這種語氣和自己說話，呼吸頓了頓，隨即咆哮出聲：「我是你老子！」

「我老子，當初把我扔在國外不管不問的時候，你怎麼不說你是我老子，怎麼，現在老了，回顧往事，突然想起來還有一個被你忘在國外的兒子，開始父愛泛濫了？想要演父慈子孝那一套了？」

「你！」黑父被他的話氣得一口氣沒提上來，在電話那邊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像是得了哮喘一般，黑哲聽著電話里的驚呼聲和兵荒馬亂的聲音，冷笑一聲，直接掐斷了電話。

「他倒是想得美！」聽完黑哲話的孔森冷笑一聲，一旁的許臣臉色也有些難看，卻還是顧及著對方是黑哲父親的身份，沒有說什麼。

「那老大，你決定怎麼辦？」許臣問他。

黑哲垂眸，看著自己搭在書桌上的手，臉上的神色隱藏在陰影之下，讓人看不清。

「如果是之前的話，我會當作這件事沒有發生。」黑哲道。

「如果？」孔森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

黑哲點了點頭：「是。」

就在他掛了電話不久，對方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這一次，打電話的是黑父身邊的管家，然後，黑哲知道了一些他以前從不知道的事。

「所以說，你打算回去？」孔森微微直起了身子收起了臉上玩笑的神色，目光沉沉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還不確定，」黑哲抬頭同他對視，道：「管家說他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可能那一天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

「所以你就於心不忍了？」孔森一挑眉毛，看著他似笑非笑，「老大，這不像你。」

黑哲看著他沒說話，他當然也知道那不像他，可是，有很多事情，變化就只是一瞬息的事。

「阿森……」許臣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別多說，孔森回過神來，斂了斂眼底的神色，他越界了。

因為對方的父親，他想起了自家那一家子噁心的極品親戚，一下子沒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抱歉老大。」孔森看著面前的男人，開口道歉。

黑哲看著他搖了搖頭：「沒事。」

「老大，那你現在打算怎麼辦？」許臣見人冷靜下來後，這才開口問黑哲。

「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一向習慣將所有事情都安排好的男人第一次覺得有些迷茫，他想了想之後道：「等手上這批貨出手了再說。」

「也行。」孔森點了點頭。

「萬一到時候真的要回去，你和小臣，願意和我一起嗎？」黑哲看著面前的男人，想了想之後還是開口道。

孔森沒想到他會突然問起這個，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躺在外套里的那個盒子，目光閃了閃：「大概需要多久？」他得先看看有沒有時間讓他和他的小臣去領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