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蘭又做了那個夢。

他躺在棺材裡，燕瀟斬斷了他的牌位，寒氣逼人的劍直指著他，質問棺材裡的他為何不救戚鳴。

夢中驚醒。

戚蘭正要問守夜的太監現已何時，隱約看到中廳桌案旁有個人影。

「諾諾？」

那人身形一頓，並未出聲，戚蘭撐起身子，「諾諾你怎麼沒去休息」，問著，便支起身子要起來，這時那人開口了。

「是我。」是燕瀟的聲音。

是自己的心上人。

戚蘭心頭一喜，由噩夢帶來的恐懼也在此刻被沖刷得一幹二凈，他快步走向燕瀟，本想上前抱住他，卻看到燕瀟眼底那股冷意，硬生生地遏制住了這股衝動，轉而握住了燕瀟的手指。

「瀟瀟你來多久了，怎麼來了也不喊我，你的手指好冷……」正說著，便要喊值守的宮女添火。

燕瀟攔住了他，「不用了，我說完就走。」

燕瀟找他，還是說的關於戚鳴的事。

左右不過是戚鳴病情加重了，他很擔心。

「瀟瀟，」戚蘭忍住心底的不適，打斷燕瀟的話，「現在蠱已經養在我身體里了，這四十九天，你還等不了麼？」

「我聽說鳴兒今天嘔血了，」燕瀟說，盯著戚的神色有些悲傷，「大概是昨日受了驚嚇。」

「那今天刺客的事情你查的怎麼樣了？」戚蘭是不會相信這話的，單看昨日戚鳴的神色，也不像，若說是受了驚嚇，他更不信，戚鳴裝的比誰都明白。

「我安排手底下的人去查了，還沒有結果。」

戚蘭看了他半晌，笑了一聲，「瀟瀟，你知道嗎，你說謊的時候，左手會不自覺地背到後腰去。」

燕瀟眼裡流露出了少許的錯愕，不承認也不否認。

「你府里的人辦事效率一直都高，你瞞著不告訴我，是查出來這個事，是戚鳴一手安排的麼？」

「戚蘭，到這個時候了你還不承認嗎？」燕瀟面怒慍色，「查出來的結果就是你幹的。」

意料之中。戚蘭低垂著眼眸，既然查出來的結果是自己做的，那燕瀟為何不直接告訴他。

但是很快，他便反應過來了。

「瀟瀟，你今晚，怕不是要告訴我戚鳴驚嚇過度吐血這麼簡單吧。」

燕瀟點頭，隨後從衣袖裡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盒子。

和上次裝蠱的一模一樣。

戚蘭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有很多話想在這一刻說給燕瀟聽，可腦子裡浮現的都是燕瀟對他的冷眼，對戚鳴的維護，便再難開口，心底某處也變得空蕩了起來。他摸著盒子邊緣雕刻的痕跡，抬眼看著燕瀟，「要在種一個嗎？」

問這話的時候，輕飄飄的。

燕瀟嗯了一聲，「時間可省一半。」

當真無情。

戚蘭便沒再說話，撐著無力的身體從一旁拿起了自己的佩劍，隨後在手腕上割了個口子，快速地打開盒子將那噁心的蠱蟲放在手上，任它沿著血跡鑽進自己的身體。

燕瀟想到上次種蠱時，戚蘭朝他撒嬌的模樣，光景在前，他神情恍惚地握住了戚蘭的手。

戚蘭神色微僵，隨後笑了笑，他認識中的燕瀟一直都是如此呀，給一棍子，再給一顆糖。

偏偏，自己還非常受用。

「瀟瀟，能留下來陪我嗎？」

戚蘭看著兩人相交的指尖，問道。

燕瀟答應了。

戚蘭拉著他到床榻上躺著。燕瀟睡姿端正，戚蘭朝他側睡著，接著微弱的燈光，他望著燕瀟幾近完美的側顏入了神，手指便已經摸上了眼中這神仙似的人的眼角。

再是鼻尖，唇瓣。

彷彿要將眼前這人的模樣刻進心底。

燕瀟沒躲開，任由他摸著。

「瀟瀟，你抱抱我吧。」

戚蘭說這話的時候，軟軟的，聲音裡帶著點沙啞。

燕瀟自知今日之事要補償戚蘭，不像往日冷言拒絕，便也側身抱住了戚蘭。

戚蘭的鼻尖輕碰著燕瀟的喉結，兩人的姿勢彷彿這世間親密無間的戀人。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燕瀟都沒有見著戚蘭，而這帝位，也在一個平常的早朝傳承給了戚鳴。

戚蘭始終沒有出現。但是他將這一切都安排的非常好，帝位傳承之時朝中並無動蕩。

燕瀟沒問，也沒去找他，專心地為戚鳴處理政務。

直到過去了二十天，依舊沒見著戚蘭的時候，他才想起來，有段日子也沒見著沈燁了。

他才著手去調查這兩人的行蹤，戚鳴知道這個事，笑問他是不是放不下心戚蘭，他只是淡淡的說道：「鳴兒，你知道，我一向以你的身子為主。」

戚鳴便不再多問。

暗衛帶來的線報只有一份，線報上卻有兩人交集的行蹤。

原來，那天燕瀟離開戚蘭寢殿之後，戚蘭後腳便去了戚鳴那，一待便是好幾個時辰。這處，燕瀟結合之後發生的事，大致也猜到了戚蘭去那所謂何事。

從戚鳴那離開之後，戚蘭又召集了朝中他的親信大臣，大致也是安排帝位易主之事。

隨後他便帶著白諾喬裝出了宮。

沈燁是在他們出宮的第二天出宮的。

這線報上詳細地記載了兩人交集的日常，從相遇，到住同一間客棧，住同一間房，吃什麼，玩什麼，都詳細的記錄在內。

捏著紙條的手青筋暴露，燕瀟氣憤地將紙條扔在地上，咬牙切齒，「玩世不恭。」

暗衛不知為何自己主子生這麼大氣，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他們這十多天，一直都待在一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