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巴揚得更高了，這下倔強又委屈的雙眸倒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閣主，咳咳。」他瞪著侯玉霄，還皺起眉頭，本是傾國傾城的佳人，無奈一開口，那迷之沙啞的聲音確實挺讓人感到意外的。他自己也痛苦地捏了捏喉嚨，「咳！我不管，等下你留下來，我有話要問你！哼！」

他索性放棄調嗓子，用沙啞的聲音說完，猛地一甩頭，朝自己的位置走去。即將坐下的時候還惡狠狠地跟身邊的人說，「幹嘛呢，趕緊把不相關的人都趕出去啊，留這麼多人看戲吶！」

他的手下被嚇得趕緊去趕人走了。那姑娘轉身的時候捂著胸口，終於笑了出來，憋得可難受了吧。

侯玉霄看著他氣沖沖地坐下，腮幫子都鼓起來了，還怨恨地白了自己一眼。侯玉霄的手扶著面具，遮住了雙眼。『小扶桑，你怎麼變成這樣了。但是，竟然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小扶桑還記得他嗎，還要他留下來。

九霄樓的人把無關人等趕出去後，小扶桑慢悠悠地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的手很細很長，白白嫩嫩的，倒茶的動作卻又很自然，沒有刻意去矯揉造作，倒完只是將杯子放在一邊，並沒有喝。看得侯玉霄愈發迷惑，他既然想當姑娘，既不偽裝身份也不偽裝聲音，光是打扮成姑娘，動作時而嬌媚時而漢子，臉上又沒有任何胭脂水粉。

其實，這樣一想，反而更證明是小扶桑自己喜歡裝扮成姑娘了，而不是被迫的。但他又不否認自己是男兒，因為他自稱是九霄樓的少主。

小扶桑意識到侯玉霄的目光，怨恨地白了侯玉霄一眼，腦袋一甩，看向昏昏欲睡的知州大人。「大人，我們是來談買賣的，不是來看你睡覺的。」

知州大人顫抖地從桌子底下取出幾張紙，有兩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還有縱橫交錯的黑線，應該是地契。知州大人將所有紙都放在一個托盤上，身邊的侍女端起托盤，走下台階後卻不知道該先交給誰。

「閣主，過目。」知州大人磕磕巴巴地說完，侍女便走向侯玉霄。

對面的小扶桑憤恨得連茶都喝不下了，右腿屈起，手搭放在膝蓋上，再度呈現出了粗漢的坐姿。侯玉霄挑釁地看著他，當侍女將托盤放在他桌上時，他的視線才低垂而下。

修長的手翻動那幾張紙，果然啊，有兩張是地契，還都蓋了官印。本來簽了地契便可，卻還有兩份一模一樣的字據，字據上寫明的價錢比地契上的高出一截，這位知州大人是想私自賺一份錢。

這位知州大人，從剛見面起就迷迷糊糊的，怕是已經被人下了藥。侯玉霄看向對面的小扶桑，對侍女冷聲道，「給少主過目。」

小扶桑抿了抿唇，臉上的怨氣漸漸消散。侍女又將這些玩意都拿過去之後，小扶桑看完竟然沒有任何驚訝，拿出自己帶的印泥，直接按手印了。

侯玉霄很服氣，能隨意成這樣的交易，其實對方早已商量好了，還怕事情有變故，給知州下藥？看透一切的侯玉霄，支著下巴，他知道九霄樓的手段，只希望這件事不是小扶桑在背後一手操縱的。即便下藥，時候他們也會給解藥的，這事不嚴重。九霄樓就喜歡這樣，手段卑鄙，但從不危害人。

旁邊的張伯低聲提醒，「閣主，他怎麼能這樣呢？這地咱們不要了？」

「不要，讓給他。」

張伯的聲音低得只有他們三人能聽見，侯玉霄卻沒有刻意壓低聲音。對面的小扶桑剛好按完手印，目光一滯，手上的動作也停頓了片刻，最後用力地將印泥盒子蓋上，嫌棄地說，「拿上去！」

本是嬌人，不管怎麼生氣都讓人憐愛，一開口，就連他身後那幾個人都忍不住地笑了。張伯和張仲是不會笑的，不是能憋，而是他們天生就不愛笑。侯玉霄也只是挑釁地勾了下唇角，對面的人越看越可愛也不知是怎麼回事。

知州拿回地契和字據，九霄樓的人也搬了一箱金子過來，打開箱子，讓知州的人點清。所以接下來就沒有白月閣什麼事了，侯玉霄卻沒有離開，看著對面的小扶桑站起身來，扭著細腰往他走來。

小扶桑手裡拿著團山，扇面是一層很透的紗，紗面上綉著偏藍色的景象，看著很眼熟的樣子。小扶桑來到侯玉霄面前，團扇半遮著臉，「閣主，我有一事想問你，能行個方便不？」他說的時候，極其委屈，鬼知道他在委屈什麼。

「你若是扶桑，本座就方便。你若不是，免談。」侯玉霄平靜甚至冷淡地說。

小扶桑更委屈了，「人家是叫扶桑沒錯。」

侯玉霄勾了下唇角，「行，你想去哪談。」

那孩子孤傲地甩了下腦袋，往外走去，侯玉霄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