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和連珹一起吃早飯還是在高中的時候，日子沒有過去很久，但顏葉卻覺得如隔三秋。

「最近你一個人住的話吃飯是怎麼搞定的？」顏葉剛把餐盤放到桌上，就立刻轉移了話題。

「外賣。」

連珹的面前是一份炒河粉，他吃了兩口，又重新把話題扯了回來。

「你昨晚跟室友怎麼了？」

「就，小矛盾唄。」顏葉摸了摸開裂的嘴角，「男生之間嘛，打一頓就好了，再加上我昨天喝醉了情緒有點激動，不過你別看我掛了彩，我也揍他了，你這幾天見到了王泉可得好好觀察一下我的傑作。」

連珹沒有再問下去，顏葉暗自鬆了口氣。

「你今天還要去打工嗎？」

「去啊。」

「臉沒關係嗎？」

「拿妝補一下就好了，反正也就聽個歌又不是看人……」顏葉說著說著，突然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他趕緊止住話頭，發現連珹好像並沒有特別在意的樣子。」

「謝謝你昨天還特地去酒吧幫我拿東西，這些都是誰給你的。」顏葉裝作漫不經心，試探著問道。

「你的一個同事。」

「哦……」顏葉想了想，應該是陸一棋，他在那家酒吧打工的事情連珹大約是知道了。

其實在哪打工打什麼工都無所謂，這所學校里休息日出去賺錢的學生也不少，去琴行當個老師，做個陪練，參加個演奏，來錢也挺快。他只是不想讓連珹知道他是因為喜歡唱歌所以才選擇了這份工作，他想讓連珹對他的印象停留在只喜歡小提琴上。

連珹面前的河粉已經被消滅了一大半，顏葉的酒釀圓子還剩了大半碗，等連珹全部吃完，他才發現顏葉壓根就沒吃幾口。

「起太早了，有點吃不下，頭暈想吐。」顏葉抬起頭，聲音委委屈屈的，其實剛才他只是想快點遠離那個讓人窒息的地方，他今天早上沒有課，一般沒課的時候他不會早起，更別說吃早飯了，再加上宿醉，現在他整個人都是頭昏腦漲。

「那就不吃了。」連珹拿紙巾抿嘴。

顏葉放下調羹，如釋重負，「我下次肯定不會喝醉酒了，宿醉太難受了。」

「你上一次也是這麼說的。」連珹毫不留情地拆穿他。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那群同學，如狼似虎。」顏葉收拾好餐盤，和連珹一起往回收處移動，「下次就我們幾個人聚聚算了。」他忽然想起什麼，「昨天你不是也沒少喝嗎？怎麼一點事沒有？果然你還是很能喝啊之前真沒看出來，你有什麼竅門嗎快分享一點給我！」

「我喝的是無酒精飲料。」連珹放完餐盤，有些無語地看著他。

「哦……」顏葉尷尬地笑了笑，覺得現在自己的智商在急劇下降。

連珹上午有西方音樂史的課，吃完早飯後便早早地到了教室，上了大約一半課，他才在自己左前方看到了王泉，王泉的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看起來慘不忍睹，最過分的還是眼周，兩隻眼都青了，看起來像是貓熊從動物園出逃。

一想到顏葉昨晚肯定是下了狠手，連珹突然覺得有點好笑，輕笑出聲。

「連珹，上課的時候不要笑！」西方音樂史的老教授用手指叩了叩黑板，嚴肅地託了下眼鏡。班級里立刻就議論了起來。

「連珹居然會笑嗎？」

「他真的在笑？」

「他居然被點名批評了我的天啊。」

前面的王泉回過頭，惡狠狠地剮了他一眼。

中午課結束的時候，連珹在教室門口被連珹攔住了。

「你到底有沒有給輔導員打電話？」

連珹看了他一眼。

「你連昨晚我跟顏葉的事情誰對誰錯都不問就把錯全怪在我頭上，這樣不太好吧。」

連珹還是什麼都沒說，直接繞開了他。

「你站住！」王泉在他後頭喊著，「你要是影響我入黨，我可就沒那麼好欺負了！」

王泉回寢室的時候發出了巨大的響聲，又是摔門又是拖椅子的，顏葉本來還睡著，現在直接醒了一半，恰好手機響了起來，他就躺在床上接電話。

「同學有你的外賣，現在到樓下了，你下來取一下吧。」

「我的？我沒點啊……」顏葉覺得蹊蹺，除非他夢遊了，不然怎麼可能連自己點沒點外賣都不知道。

「手機號，名字，填的都是你。」外賣員有些不耐煩了，「同學，我還趕著送下個訂單呢，你就先下來拿一下吧。」

「好好好，稍等。」顏葉掛了電話，快速地穿衣起床下樓。

他收了一大份外賣，大大小小盒子疊得老高，餐盒外印著的還是學校附近一家很有名的老字型大小餐館青禾里。

顏葉邊上樓邊翻釘在包裝袋上的訂單紙，確實名字手機號都是他的，這一餐價格不菲，他想來想去，大概就是連珹點的。

「喲，挺有錢啊，青禾里的外賣。」

顏葉剛把外賣拎回寢室，王泉的聲音就陰陽怪氣地響了起來。

「連珹給點的，我可沒那麼多錢。」顏葉開開心心地回到自己位置上，邊哼歌邊拆外賣。

王泉冷哼了一聲：「這連珹是你媽呢，還管一日三餐。」

「他這是看我宿醉，昨晚還被某個沒良心的攆出寢室又挨凍又沒睡好的，同學之間要互相關愛懂不懂？」

「你罵誰沒良心？」王泉拍著桌子站了起來，眼看一場大戰又要爆發，顏葉的手機又一次響了起來。

「同學，你的外賣到樓下了。」

「還有？」顏葉有些驚訝，立刻下樓，這回拿上來的是一杯蜂蜜檸檬茶，看來連珹是真擔心自己宿醉難受了。

把所有的外賣擺好，拍照，發連珹微信，顏葉打了一串「謝謝謝謝謝謝謝謝」發了過去，他開開心心地吃了會兒，猛然又想起了之前那個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連珹不僅知道他寢室樓，還知道他寢室號，他到底是從哪搞來的？

青禾里的店裡座無虛席，門外還有很多人等座，連珹的手機震動了下，熒幕上跳出了一排「謝謝」。

「如果不是和你拼座，我可能又找不到位置了。」坐在對面的是尚之月，她好奇從剛才開始連珹就一直在看手機，臉上的表情還柔和了許多。

「上次的事謝謝，這次的也是。」

「沒關係，不用道謝。」連珹把視線從手機上挪回，臉上的柔和瞬間消失了不少，又恢復了陌生人般的生分。

尚之月笑了笑：「本來我確實想聯繫你。」

連珹不解。

「是這樣的，我這邊有一個很好的演奏機會，想問你有沒有興趣參加。」尚之月從包里取出一份企劃書，「青茗市中外音樂交流會的開幕式演奏，剛好企劃部有認識的人，就拜託我問一下有沒有人推薦，我就推薦了你。」

連珹接過企劃書，隨意地翻了翻。

青茗市中外音樂交流會是每兩年會舉辦一次的音樂盛會，不僅是青茗市，參與的人來自全球各個國家領域著名的音樂家演奏家，如果能在這樣的盛會的開幕式上進行演奏，是一件非常榮幸的事，也是能夠展示自己的難得機會。

「什麼時候？」

「下個周末晚8點開幕。」

連珹想了想，把企劃書遞還給她：「對不起，那天我沒空。」

「怎麼會，周末沒有課啊。」尚之月對他果斷的拒絕有些驚訝。

「有周末音樂會。」

尚之月露出了不可思議的表情：「只是周末音樂會，這次不參加還有下次。」

「這次參加的不是我一個人，因為是合奏，所以不能缺席。」

「調整一下也不行嗎？」尚之月還是沒有放棄，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周末音樂會而放棄這麼重要的一次機會在她的思維里是一件不能理解的事情。

「謝謝你的推薦。」連珹率先吃完，提前站了起來。

尚之月的臉上劃過一絲失落，但她很快隱藏住，抬頭問他，「跟你一起合奏的人是顏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