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小魚？你個臭小子怎麼現在才接姑姑電話，是不是想挨打啦？」

一接通，手機里響起的就是這樣熟悉而張揚的女聲。

蘇容與象徵性地嗯了一聲，隨後慢慢等著那邊的人切入正題。

「這些天醫院很忙，姑姑要參與一個非常重要的研究項目，所以，也沒時間回家，等項目結束，姑姑就請假回家陪你好好玩幾天怎麼樣？」

「嗯。」

「你小子！我吧啦吧啦說了這麼多，你就一個嗯給我打發啦？我告訴你你再這樣……再這樣你找不到女朋友的哼！」

聽到這類似撒嬌的聲音，蘇容與像是看到了小姑嘟著嘴，雙手叉腰瞪著他一樣，嘴角不自然地抽了抽，加了一句，「我等你。」

那邊一聽，聲音頓時就開心起來，「這還差不多嘛，我就知道你還是我最最可愛的小魚！」

蘇容與：……

「不過……你這小子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兒啦？來吧，盡情跟你姑姑說，今夜是屬於你的。」

「沒有。」

「我才不信呢，要不然你為什麼連姑姑的生日禮物都給拒收了？還有學校考試為什麼又交了白卷？」

蘇容與沉默，有些失神地看向窗外。

雪愈發大了，玻璃水潤潤，霧蒙蒙的，像被要融不融的冰，在室外嚴酷的冷氣和室內溫熱的暖氣夾逼之下，生出闌幹的水痕。

「喂？小魚？怎麼忽然不說話啦？」

電話那邊的語速逐漸變慢，語氣也變得小心、悠長，一如人們想要陳述內情，或是娓娓道來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時鋪墊的前奏。

「小魚……姑姑知道你心裡苦，不過……該怎麼跟你說呢，感情這事吧，你現在還小，還不懂，等你再長大些，有了自己喜歡的人，你就會明白，對於兩個人來說，合與分其實都是很正常的事。」

合與分都是正常的麼？

腦海里浮現出夕陽下奶奶站在門前顫巍巍地幫爺爺擦汗的畫面，蘇容與緊繃的嘴角忽而擰出一個僵硬而突兀的笑，像是不想笑，卻被人生拉硬扯擠出來的。

「小魚，你別怪你爸媽，他們…他們其實都很愛你，選擇分開也是——哎小蘇你怎麼還在這兒呢？院長一直在找你……噢好我馬上去馬上去！喂小魚說好今晚陪你嘮嗑的，真是對不起啊，姑姑可能得先掛了，那邊找我開會……」

「沒事，你忙吧。」

「乖啊，你照顧好自己。」一陣椅子拖動的聲音，接著是關門聲和匆促的腳步聲，「哎對了！我大概過段時間會有幾個小時假，你過來醫院找姑姑吧，姑姑帶你吃頓飯，順便……你得把你拒收的禮物拿走，不然…不然哼！你姑姑跟你沒完！」

「我……」

「不許拒絕！具體時間我之後會手機發給你，就這麼愉快地說定了！」

通話嘟地一聲掛斷，蘇容與捏著手機，兀自失神了一會兒，容色平靜地將手機鎖進了抽屜里。

有些事，發生就是發生了，多說無益，連安慰……也多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