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能感覺到顧惜朝很生氣，雖然他還是和以往一樣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般若還是能從他不變的表情探知到變化。

他也知道今日的舉動不知會落到多少個有心人的眼裡，在顧司令小少爺第一次登台時不應該如此急躁的要去招惹連城。

如此一遭，不知下次見面又在何時。

「為什麼嘆氣？」

般若滿腦愁緒，正要把灑滿紅酒的襯衫脫下來，誰料在屏風外等候的顧惜朝突然開口，嚇得正想心事的般若一個蹌踉抬起的腳沒踩穩，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

顧惜朝聽到屏風裡的聲音，著急的起身，快步走到屏風前又停住了腳步，裡面的人是他的親弟弟，可他莫名卻有些膽怯，像是貿然衝進去自己就像個登徒子一般。

「是不是摔倒了？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語氣里是毫不掩飾的焦急。

般若的右膝蓋狠狠的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說不疼是騙人的，可般若不矯情，拍了拍灰又站起來，安撫外面的顧惜朝，「沒事，沒事。」

「你也不小了，怎麼如此粗心？」顧惜朝訓他。

般若朝他做了個鬼臉，想起來兩人隔著屏風，顧惜朝看不到，他知道顧惜朝是關心她，笑道：「我知道了，我的好哥哥。」

他的「哥哥」帶了揚聲，是不同以往的甜膩的撒嬌意味，顧惜朝突然就沒那麼生氣了。

剛才在樓下看到般若和連城親密的模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生氣的很，恨不得衝上去把兩人分開。

連大公子向來是討人喜歡的箇中好手，三寸巧舌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般若還小，哪禁得住他哄騙。

他們兩個人在宴會的角落裡說話，身體緊緊的靠在一起……即便是兩個男人也不成體統！而當顧惜朝看到連城把紅酒潑到般若身上，就再也看不下去了。

大上海誰人不誇連公子溫柔款款體貼用心，怎麼會如此大意將紅酒灑在般若身上？般若和他說了什麼事？

顧惜朝的眉頭緊鎖，實在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屏風後的般若突然開口了：「哥哥，你來幫我擦一下，我夠不到。」

般若把原先的襯衫脫下來換了件新的，套到一半才想起來背後的紅酒沒擦，冰涼而又粘膩。只得喊顧惜朝幫忙，。

顧惜朝在屏風外愣住了，「擦，擦什麼？」

般若的新襯衫松垮地掛在腰上，從屏風後把光滑白皙的後背露給他看，「紅酒啊，哥哥幫我擦完我才能換衣服。」

般若說的坦然，一絲坦誠相見的忸怩都沒有，顧惜朝也覺得自己的反應太過強烈，般若又不是脫了衣服站在自己面前，就是脫光了又怎樣，他們之間雖相差了十歲，般若卻是他唯一的弟弟。

倒是自己，莫名把他當成了女人看待。

般若很漂亮，這個事實從顧惜朝見她第一面時就知道了。

那天下午天氣還不錯，父親讓他去接般若，這個弟弟他已經很久沒見了，快有十四年了吧。顧惜朝記性向來好，他猶記得小時候自己抱他時，他的小臉皺成一團，和外面賣的包子似的，全是褶子。

可顧惜朝還是不想放開他，他那麼小那麼柔軟，身上是重重的奶香味。十四年前的顧惜朝不比現在這麼冷酷無情，還是孩子心性，他調整自己的姿勢，還咧開嘴逗他笑，抱著他小幅度的搖晃。可這些都不能讓小般若開心起來，他還是哭，越哭越大聲，眼淚像珠子一樣滾落。

般若的奶娘實在看不過去，從顧惜朝手裡接過他，「小少爺大抵是餓了，才會這樣撕心裂肺的哭。上次少爺回來他還從搖籃里往外探頭呢，吚吚啞啞的喊，歡喜的很。」

顧惜朝知道奶娘說的不一定是真的，可他卻還是開心起來，弟弟是喜歡自己的，如同自己喜歡他一樣。

可般若還未會叫他哥哥時，就被父親送去了國外，當時的他很不理解，還和父親大吵了一架。

般若走後，局勢更加動蕩，各地軍閥劃地征戰，戰火紛飛，就是現在看似繁華平靜的大上海也是各國儘力維持的假和平而已。父親是對的，般若不該經歷這些，他應該快樂的長大。

轉眼間他已長成了個翩翩少年，即使穿著普通的藍色學生裝也是一群人中最引人注目的，他們有14年沒見，顧惜朝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像是血緣的心有靈犀，他看他時，般若就撲上來抱住他，柔柔的喊哥哥。

顧惜朝身邊從來不缺投懷送抱的芳心暗許的，他卻很少擁抱她們，所以當般若撲上來時，他都忘了動作。

顧惜朝像著了魔一般，感受到懷裡的溫暖就伸出雙手狠狠的將她摟住，扯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笑容。

這個人是他的弟弟，穿越了大半的地球兩個擁有深厚血緣的人終於在此相遇，顧惜朝感覺自己心上缺失的一個角落都被眼前的人和他給的擁抱填滿了。

可顧惜朝懂排兵布陣，懂權勢謀略，卻不懂般若，不懂他的小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為什麼要換衣服？」

其實現在般若換上的一套米色西裝才是今天宴會要穿的衣服，剛從匯峰百貨送來的新款，誰想般若露面時卻只穿了件白色襯衫，上面的扣子也不好好扣，就隨意的扎進暗色的小腳褲里。

裸露的肌膚，窄窄的細腰，襯出他修長而玲瓏的曲線，第一眼顧惜朝竟然覺得驚艷，第二眼就是不自主的生氣。

他氣般若的不聽話，氣在場或男或女毫不掩飾的目光，氣自己什麼都不能做。

一如現在般若不過只是對著自己撒嬌，一口一個好哥哥，說自己錯了，以後一定都聽他的，顧惜朝就什麼也說不出了。

顧惜朝想嚴肅的教訓他，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個溫柔的摸頭殺，「以後離連城遠一點，他不是什麼好人。」

般若在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我的好哥哥，只有這個，我萬萬不能依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