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杯子里的酒多到快要溢出來，蘇晏兩隻手扶著才沒灑了，再此之前，蘇晏已經被葉淮與拉著用各種理由喝了很多杯。晚宴用的是水晶杯，容量很大，一杯倒滿幾乎是半瓶紅酒，蘇晏抿了抿嘴唇，有些猶豫。

他酒量並不是很好，現在能感覺到有些眩暈感，但是他不喝不行。

葉淮與正看著自己，那張臉很好看，離自己很近，如果可以，蘇晏甚至想把酒潑到葉淮與的臉上。但是他做不到，他不能，也不敢。

葉淮與是葉家的兒子，是白家千寵萬愛的小兒子。連他們的父親都管不了這個小魔王，再蠻橫的人遇到葉淮與都要繞著走，怕他背後的兩個家族，怕他的蠻不講理。

蘇晏扯了扯嘴角，給了對方一個勉強的笑，然後屏著氣把酒喝了下去。這是瓶不錯的紅酒，但是蘇晏品不出來，也沒有機會多感受一下，酸澀的液體順著喉嚨不停流進食管，最後聚集在胃裡。因為喝得太快，忍不住往上返酸水。回到口腔的是胃酸混著紅酒，太難受了，咬著牙又咽了下去。

最後一滴酒也送進了嘴裡，蘇晏把杯子衝下亮給對方，劉哥帶頭鼓掌，蘇晏不在乎，他只是死死盯著葉淮與。可惜這位小少爺只是輕輕哼笑一聲，把酒瓶還給站在旁邊的宋銘，給劉哥打了個招呼，又像其他人進發。

站在原處緩了緩，蘇晏甩了甩頭，他要跟著葉淮與，20分鐘前，葉淮與跟他們的父親說，要帶著自己認識一下參加晚宴的客人。或許是因為葉淮與今天晚上還沒作妖，葉易辰竟然就這麼相信了自己的小兒子只是單純的帶著私生子去應酬。也可能葉易辰知道小兒子不會輕易放過蘇晏，但畢竟只是個私生子，沒必要在這樣的場合，當著白家的面讓葉淮與不開心。

這個父親，大概也覺得自己上不了檯面吧。

蘇晏步履虛浮，但還是堅持跟在葉淮與身後。陪著他敬過一個又一個，他根本不認識，或許連葉淮與自己也不認識的人。

「王叔！」

葉淮與眼睛賊著，終於看見一個能喊出名字的，提升嗓門喊了一聲。身邊有些人把位置讓了出來，小少爺快步走過來，頗為熱情得給了王總一個擁抱。身後的蘇晏迷迷糊糊跟著，要不是宋銘輕輕扶著，恐怕已經倒了。

「小少爺最近過得滋潤吶！」

「王叔，你又跟我開玩笑，我前兩天才被我爸禁足。」

葉淮與手裡的酒杯跟王總碰了一下，只是意思意思抿了一口，這杯酒他已經喝了半小時，還有小半杯。以往的晚宴，葉淮與根本不會主動下場應酬，一般是晚宴開始時遲到，進行的時候站一會兒，頂多一個小時人就沒影了。這次因為蘇晏，硬生生跟著自己爹娘從一開場就裝乖孩子。

「王叔，咱們好久沒見了，我得好好敬您，可惜我酒量不行。」

這話說出來誰也不信，誰不知道葉家的這位是夜店小王子，出了趟國連盲品威士忌都學會了，酒量不行純粹是胡扯。但是沒有一個人揭穿，葉淮與想要趁著這個機會整私生子，他們這些外人只要配合小少爺開心就行了。

「沒事沒事，心意到了就行。」

「可不行啊，我讓我們公司蘇助理代喝。」

葉淮與這次都不用說話，早有服務員端著一瓶重新開的紅酒往蘇晏杯子里倒，依舊是滿杯。

顧承堯就默默地站在旁邊看著，小孩兒舉著杯子的手有些軟，身體不受控製得左右搖晃，一雙杏眼現在努力的睜大，還不忘沖王總笑了笑，然後不等葉淮與示意，直接往嘴裡灌。

他比小孩兒個子高很多，可以看到仰著頭的小孩兒皺著眉頭，眼眶有些微紅，因為喝得太急了，嗆到自己，沒辦法中途停下來咳了幾聲。一旁的葉淮與不樂意了，抬起手攔住想要放下的酒杯，抓著杯底不由分說繼續往小孩兒嘴裡灌。

酒液嗆到了氣管，又倒的急，來不及咽下去的紅酒順著嘴角流下來，洇紅了淺藍色的襯衫領子，滴到米色方格的西裝上尤為明顯。紅酒有的灑到了杯底，沾濕了葉淮與的手指，等最後一口酒也灌進去時，小少爺收回手甩了甩，馬上旁邊的宋銘就遞上餐巾紙幫葉淮與細細地擦著手指。

而被強行灌了一杯酒的蘇晏，晃了晃身子，不停咳著，嘴角的紅酒和領口洇濕的一片，讓他十分狼狽。顧承堯抬手抓住對方的胳膊，幫他穩住身形。

「這位是？」

葉淮與微微揚起下巴，一雙桃花眼透過粉色的鏡片看向顧承堯。他必須承認，這位小少爺長得真好看，那雙眼睛像是會勾魂一般，眼尾輕輕上挑，帶著點天生的輕蔑和挑釁。五官精緻的不像個男生，聽說嘴巴很毒，但是卻生的笑唇，不開口也像是在勾引。

真是男女通殺，誰不心動。

「我是瑞風集團的董事長，顧承堯。」

葉淮與挑起一邊眉毛輕輕點著頭，就算是他再不學無術，怎麼也是在公司掛了個名頭高管，出身商賈，自小耳濡目染，跟著父母兄長天天參加這些宴席，A市的企業他都清楚。

「原來是顧總。」

顧承堯沒鬆開扶著蘇晏的手，這個人現在身子都是軟著的，如果自己鬆了力氣，馬上就能跪倒在地上。

「小葉總，久仰大名。」

葉淮與當然能聽出對方的言外之意，三天一熱搜，五天一頭條，可不是久仰他的大名。

「那是不是得敬顧總一杯啊。」

葉淮與加重了『敬』這個字。顧承堯感覺到自己手下的人輕輕抖了一下，然後強撐著站直了身子，脫離了顧承堯的幫助。一雙眼睛半天才聚焦到了顧承堯的身上，然後反應遲鈍得沖他笑了笑。

服務員聽話的去倒酒，眼看著已經倒了半杯還沒有要停的意思，顧承堯抬手擋了擋酒瓶，然後在蘇晏有些茫然的目光中輕聲說。

「我這兒沒有了，剩下的加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