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什麼偷情？大白天的我跟誰偷情啊！」顏葉覺得自己演技不錯，連自己都可以騙過去。

安弋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場誇張的喜劇，他雙手支撐住下顎，把身子往前探了幾寸：「你沒有先問我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情，就表示你在裝糊塗。」

顏葉僵住了，隨即，他立刻把自己的表情都斂去，雙臂交叉往椅背上重重一靠。

「好，那我現在問，你怎麼知道的？」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所以呢，你想用這件事來幹什麼，威脅我嗎？」顏葉的表情冷下幾分，「先說好了，我們這是正規酒吧，只賣藝。」

「你想哪去了。」安弋反倒笑了起來，「我只是單純對你感興趣，其他的事情，循序漸進就好。」

顏葉心想這人想得倒是美，還其他的事情，還循序漸進呢，他小時候練過一本小提琴初級的教材名字就叫《循序漸進》，沒少挨打，現在聽到這詞就頭疼，只想快點從椅子上站起來回寢室。

「說吧，你想幹嘛？」顏葉坐直了身子，「我們就不要繞彎子了，我等下就要下班了。」

「那就在下班之前唱首歌給我吧。」安弋微笑著，「就一首，這就是我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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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珹剛打開車上的廣播，就傳來一陣歌聲。

【Turn on the radio   Don』t wanna care anymore】

這歌詞倒是應景，他本來是想聽一張古典CD，上面有自己最近練習的曲子，他最近剛從家裡整理CD到新家，CD順序全亂了，怎麼也找不到那張CD，也就作罷了。

他沒有住校，而是在學校不遠處租了個公寓，倒不是自己不願意住宿舍，而是每天的練琴時間和學校琴房的開設時間相差太遠了，他是夜貓型動物，喜歡大晚上練琴，再來杯咖啡，一練就到凌晨，所以他沒法住校，也沒法住普通沒有隔音的公寓，為了找到合適的公寓並且做好隔音設施，他媽媽陳欣然女士直接決定給他在學校附近買套房，前後搗鼓了很長時間總算布置妥當了。

公寓坐落在市中心，高層，極簡設計，整個客廳只有一架三角鋼琴，為了不對客廳的迴音造成影響，連珹其他什麼東西都沒有放。

現在的公寓都是精裝修，一開客廳的燈就是一圈吸頂射燈，整個客廳就像是一個小型的演奏廳，這是連珹最滿意這個公寓的地方，只有在這樣的環境里，他才能真正找到在演奏的感覺。

換上舒適的衣服，連珹拆開一台新買的咖啡機，清洗幹凈後開始拆豆子煮咖啡，他是個料理白痴，所以只能用這種只需要按一個按鈕就能做咖啡的機器，如果有一個按鍵就能煮飯煮菜的機器，那他是肯定會買的。

每次等待咖啡出爐的時候連珹心裡總是有點小期待的，他喜歡咖啡的味道，苦澀中帶著讓人上癮的香味，令人振奮，就像他的鋼琴一樣。

咖啡煮完，連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在原地僵硬了5秒一動不動。

他又喝了一口，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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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禮安的《有沒有》。」

「嗯？」

「就是《有沒有》那首歌，你知道的吧，快，給我配個吉他，我要唱。」顏葉在後台找到陸一棋，「下一個就我們倆上。」

「你不是該下班了麼，之前就數你走得最快。」陸一棋還在打一盤遊戲，「你別吵啊，我上分。」

顏葉一把奪了他手機，沖著收音口大喊了一聲：「對不住了兄弟們！」喊完就掐了遊戲。

陸一棋還愣著，就被扯了起來，脖子上掛了吉他。

「那個金主點的，就這首歌。」顏葉像拜佛一樣地雙手疊合，「老闆說了，他是重要客戶，不能怠慢，你就幫我完成這個任務吧我求你了！」

「哦，噢噢噢。」陸一棋逐漸反應過來，「行，這首我會。」

「就知道你會。」顏葉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改天請你吃串串。」

酒吧點歌的人還真不多，像這種大金主，不私下勾搭幾個帥哥正妹搞點小動作，居然認認真真點歌，顏葉也是服氣了。

這首歌他以前唱過，也是在這個酒吧，估計是當時唱得不錯被安弋盯上了。

他越想越覺得離譜，安弋對自己的事那麼上心，結果就是為了一首歌，這首歌到底有哪裡好了，他唱得拿手的歌多了去了。

一曲終了，顏葉裝作不經意看向二樓包廂熟悉的位置，讓他有點驚訝的是，安弋居然在起身，看似非常匆忙地想離開，儘管如此，他還是眼尖地瞥見安弋臉頰的淚痕，安弋走得很快，身影一下淹沒在了酒吧昏暗的燈光里。

「怎麼了？」陸一棋拍了拍他的背，「下班了小葉子。」

「有故事啊……」

「什麼？」

「沒什麼。」顏葉跟著他下台，撩撥了下自己額前的碎發，順手把自己的頭髮解散了重新紮起來。

打開櫃子拿包的時候，他順手拿起手機，發現連珹居然給自己發了微信，簡直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連珹只發了六個字。

【你要咖啡機嗎】

顏葉趕緊回了過去。

【你自己不用嗎？】

【買錯了】

這回只有看似委委屈屈的三個字。

顏葉噗嗤一下笑出聲，覺得連珹有點可愛。

【好，那你給我吧。】

連珹的回覆很快就過來了。

【明天給你】

顏葉靠著櫃子想了想，還是很啰嗦地發了一長大段。

【你當心胃，不要大晚上喝太多咖啡，練琴不要太晚。】

【嗯】

顏葉徹底沒有話了，也是，這樣才是連珹嘛，惜字如金，沒有太多的感情，眼裡只有鋼琴。但他還是認真地挑了一個可愛的晚安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不一會兒連珹回覆了，是emoji的月亮夜空表情。

說實話，顏葉就喜歡他這一點，雖然連珹不是會主動交流的人，但每次都會好好收尾，不會讓人覺得被冷落，也不會讓人覺得親近，就像德彪西《月光曲》的調子，月光如水，清冷又讓人神往。

放下手機，顏葉又靠著櫃子思索了下，隨即，他又立刻拿起手機，翻了好久，從微信欄里把寧鏡的微信找了出來，直接撥通了語音電話。

寧鏡分明是在線的樣子，卻遲遲沒接他的電話，顏葉知道她在故意擺譜，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等了約一分鐘，寧鏡終於接了起來。

「幹什麼？」

「約你出來喝咖啡。」

「大半夜的喝咖啡你有毛病？學校有門禁出不來，不去！」

「你當我傻啊。」顏葉冷笑了一聲，「誰都知道你寧大小姐不住校，你跟我說門禁？小區門禁啊？」

寧鏡沒有了話。

「地址等下發你微信。」顏葉說完便掛了電話，把手機往包里一扔。

「那麼晚還約人呢？」陸一棋在後頭聽見了他最後一句話，「誰啊？哪位正妹？」

「正妹倒是正妹，就是脾氣不咋的。」顏葉關了櫃子轉過身，燦然一笑，「我等下要跟她談判呢。」

「喲，這麼嚴重。」

「唉，習慣了。」顏葉故作誇張地嘆了口氣，「我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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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青茗市開的最晚的一家咖啡，也是全市他覺得味道最好的一家，就在學校不遠處，顏葉到的時候，寧鏡已經在等了。

「這麼慢？」

「我不像您一樣有車，我是兩條破腿走過來的。」顏葉坐下，招呼服務員點了杯咖啡。

寧鏡跟前就一杯白開水，她的表情扭曲了一下：「你真喝咖啡？」

「時間長了，習慣了。」顏葉微微笑一下，「還不是被連珹帶的，他都這樣好幾年了，都不聽勸的，到晚上就喝咖啡。」

寧鏡算是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抿緊嘴唇：「你找我什麼事，在我面前炫耀和連珹的交情就算了，快點說完我好去睡覺。」

顏葉盯著她的眼睛放慢語速：「我就是希望你把嘴巴好好閉上了，不要什麼事情都往外說。」

「哈？」寧鏡大笑了一聲，「自己做的不敢承認了現在？」

「我們半斤八兩，你往外說我偷琴，我轉頭也可以說你動用什麼關係跟連珹安排到一塊合奏。」顏葉用手指在桌上打著節拍，「就如你白天說的，你在學校里的名氣可比我大多了，要比最後丟臉，只有你會比我更慘。」

寧鏡的臉青一陣白一陣：「先說好了，我可沒把你的事說出去，你也不行。」

顏葉的手指頓了頓：「你說什麼？」

「我說我沒說出去！」寧鏡幾乎是咬牙切齒，「我晚上聽了那麼長時間什麼軍訓動員大會我擱哪去說？」

還沒等顏葉反應過來，寧鏡就「唰」地站了起來。

「咖啡你自己喝去，我還是那句話顏葉，你追得了連珹一時你追不了他一世，不是什麼習慣靠近了心就會靠近，你就別傻了！」

「謝謝姐姐關心啊。」顏葉抬起頭沖她笑，乖巧得跟個弟弟似的，寧鏡一股火氣往上冒，提了包就走。

服務員端上了咖啡，顏葉捧著咖啡喝了一口，還是熟悉的老味道。

熱氣氤氳向上，窗外不知何時飄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偌大的咖啡店逐漸只剩下了他一個人。

寧鏡沒有往外說，那安弋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雖說這世上確實沒有不透風的牆，但他真想不出除了他和寧鏡還會有誰知道這件事，總不能是他白天跟寧鏡在學校里說的那番話被人聽到了，那這消息怎能到安弋那兒去？

混亂的思緒被忽然推開的店門打斷，顏葉看著連珹走進了店裡，邊收傘邊快速地走向前台，點了杯海鹽焦糖瑪奇朵打包。

連珹在睡衣外披了件薄的風衣外套，儼然是剛從家裡出來的樣子，他點完單轉過身，看到不遠處的顏葉端著咖啡杯朝自己笑著，笑容傻傻的像小孩，跟他在幼兒園那會兒看到的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