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們用的就是這種。」程哲夫翻了幾翻道。

「今天都要上些什麼課？」燕思林問。

「今天不上課，一整天都是自習。」

「啊？為什麼？」

「一中傳統，大考過後老師集中閱卷，留一天時間給學生訂正錯題，反思檢討。」

「大考？」

「是啊，昨天剛考完。」怕燕思林不清楚內情，程哲夫又熱心地解釋道，「在一中，大考就是期中，期末，五校聯考以及實驗班每學期舉行的分班考。」

這話中包含的信息跟記憶中王老師，徐校長說的話好像對接上了，燕思林算是摸清了其中的邏輯。

「所以，每學期實驗班都會在全年級進行一次分班考，由實驗班老師親自閱卷把關，刷下成績不達標的，再選拔其他各個班成績最好的補進去？」

「你說的規則理論上沒錯，大部分人也都是這樣遵守的，不過……還是有例外。」

程哲夫笑著看了看前桌蘇容與的位置，燕思林即刻會意。

也是，都已經年級第一了，還一直堅守在平行班，可不是個例外麼。

燕思林忽然有些理解王老師被氣得差點吐血的心情了，愛才卻不被才愛，可不慘哉！

「容與是高一轉學到一中的，比你早了差不多一年，一進來就在實驗班，不過這小子也不知怎麼了……」

程哲夫露出一臉家長式的苦笑，「就要跟老師擰著幹，明明成績超級棒，非不好好考試，第一次分班考就交了白卷，直接把自己送到了平行班，之後的考試，不論大小都穩坐年級第一，再沒下來過，宛如神績。你是不知道，實驗班老師每次看到他，那個神情啊，又愛又氣又恨，別提有多糾結了。」

燕思林笑得一言難盡，心說攤上這麼個叛逆的學生，老師們不糾結才有鬼了。

正想著，腦海里不知怎地就迴響起奶奶那天說過的話——他們家人少呦，兒子一家聽說都出國去了，女兒忙於工作也不在家，只剩下倆老人……

「你剛說，你表弟是高一轉學過來的？」燕思林忽然問。

「是啊！」程哲夫答。

燕思林慢半拍地哦了一聲，神情若有所思。

「扶風巷難道是他爺爺奶奶家，那他……是從國外轉學回來的？」

本來是自顧自的咕噥，卻不想被程哲夫聽了去，只見男生當即激動道：「哎你怎麼知道的！」

我去，還真是這樣？？燕思林一呆，看來他奶奶說的都沒錯。

程哲夫做賊似地瞄了瞄四周，看向燕思林，眼神熱切道：「你還真的跟我表弟認識啊？」

燕思林回神，瞅著某同桌一臉的八卦欲，連連訕笑，否認道:「沒沒！都是我瞎猜的，因為我爺爺奶奶家也在這裡，就……就這個嘶……發散思維了嘛，你懂得！」

他才沒有關心某人家庭信息的嗜好呢，不過這編的是什麼鬼理由啊！燕思林感覺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心裡瀑布汗，只盼望著他的好同桌不要刨根問底。

「大家請保持安靜，我要開始記名字了！」

一道頗有正氣的聲音及時響起，約莫出自紀律委員，燕思林暗暗鬆了一口氣——得救了。

程哲夫聽見這聲音後也立馬收斂，端正了坐姿，悄聲說，「下次接著聊，我先看小說了啊，你要是缺什麼東西儘管找我要。」

說完，也不等燕思林點頭答應，程哲夫自顧自將桌子上的課本堆得高高的，做好掩護，然後從桌洞摸出來一本用練習冊封麵包裹著的小說，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燕思林一時感覺沒事做，心道要不先翻翻課本，這樣想著，就把手伸到書包里摸課本，卻不想摸到了一張畫紙，某件不願面對的事便華麗麗地翻湧在了腦海里，燕思林當即苦了臉——

花瓶的圖樣沒辦法完全復原，他還得想辦法從冰塊葫蘆那裡再弄點信息。

看來，實驗班老師比他幸運，只是糾結點而已，而他……可以預見，大概快要自閉了。

阿嚏！

旁邊忽然傳來一個噴嚏聲，及時得彷彿某種提醒。

只見燕思林忽然扭頭看向他同桌，眼睛都快開始發光。

對哦！他怎麼把大表哥給忘了？既然是親戚，就免不了你來我往，那蘇家的物件，他肯定多少也知道一點。

這樣想著，燕思林愈發感覺前路充滿希望，未來一片光明。

然而，真正的畫風是這樣的——

燕思林激動地拍了拍程哲夫的胳膊，舉起那副未完成的畫稿，用口型問道:「同桌同桌，這個你認識嗎？」

程哲夫正看到主角學成歸來，準備開技能打臉反派，激動著呢，乍眼看到稿紙上的畫，脫口道:「赤花幻彩仙陣圖？」

「？！」

「佛丹霞幻抄？」

「？！！」

「琉璃萬花斬？」

「……」

燕思林徹底陷入自閉，生平頭一次覺得自己拿過美術大獎的繪畫手藝需要回爐重造。

蒼天吶！鯊了他吧，這分明只是一株開花的樹好嘛！

——

十來分鐘後，伴隨著《愛的紀念》輕快的旋律，燕思林在一中的第一節自習課就這麼下了。

教室內外一下子變得十分有生氣，熙來攘往的，彷彿沉寂的冬天蘇醒了。

學生們三五成群湊在一起聊天打遊戲的，吃東西的，玩雪的，一個人靜靜窩在座位看書的，寫作業的……形形色色，滿滿都是屬於少年人的青春活力。空氣里時不時傳出鬨笑聲，流行音樂聲，間或還夾雜著桌椅板凳剮蹭地面那令人牙酸的聲音。

某同桌依舊沉浸在小說的海洋里，彷彿入定了一般，大概是之前留下的陰影太重，燕思林再不敢去打擾他了，徑自抬起頭，懶懶地向教室前面看去。

蘇容與被班導叫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過，倒是先前被班導囑託去給他拿資料的班代梁賽男，神速一樣地回來了，且正拿著一沓講義類的東西，向他走過來。

從前門到後門尚且有一段距離，燕思林這才有機會細看這位班代的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