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澤唯以為遲到的後果是被管瑄攔在校門外說要扣分，結果等他和沈彥安趕到學校時發現值班人員中並沒有管瑄，而是沈彥安非常不想見到的肥禿李。

肥禿李早就想整沈彥安了，加上上次程言居然為了他暗暗與自己動了幹戈，他心裡更是窩了一團火，正巧今天被自己抓到了沈彥安遲到，簡直是大快人心。

沈彥安拉著季澤唯邊壓低身子邊祈禱肥禿李別過來，可是天不遂人願，肥禿李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沈彥安同學，這麼著急上哪兒去啊？」

肥禿李的肚子一橫，將沈彥安和季澤唯擋在了升旗台邊。

大丈夫能屈能伸，沈彥安告誡自己，況且現在肥禿李和程言算是默默結下了梁子，自己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害程言被旁人詬病。因此沈彥安忍著噁心抬頭朝他禮貌地笑了笑:「李主任早，我們這不是急著去上晨讀嘛。」

「喲，現在還早呢？」忽而肥禿李胳膊往前一杵，襯衫袖子被扯上了一些，接著他把胳膊一抬，這樣他明晃晃的大手錶就露了出來:「都快八點了，你們這哪是去晨讀啊，分明是去上晚自習的吧。」

沈彥安不顧他的冷嘲熱諷，只能欠欠身尬笑著往教室走，季澤唯躲在他後面，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誰准你們走了！還有沒有規矩！」肥禿李瞬間露出了真面目，齜著滿口大黃牙開始大吼，「你們是哪個班的？班導沒教過你們什麼是規矩，什麼是尊師重道嗎？連尊敬老師都做不到，你們一輩子就註定是個被別人踩在腳下的垃圾！」

幸好沈季二人離他遠，否則那被悶得發臭的煙味以及堪比生化武器的口水唾液都能讓他倆感染上什麼不知名的新型病毒。

這話說得太難聽，就連平時膽小的季澤唯都忍不住想跟他叫囂，可是沈彥安攔住了他，他依然將季澤唯擋在身後，接著對肥禿李規規矩矩說道:「李主任還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們班導是程言老師，而且李主任您有所不知，程老師不僅教了我們要尊師重道，還教了我們師生平等。」

李主任被他氣得吹鬍子瞪眼，他故意挑火就是為了惹怒沈彥安，只要沈彥安敢打或者敢罵自己一句，他就有充分的理由去諷刺程言，並且開除沈彥安。然而沈彥安一直隱忍，就連音調都不大，這讓自己完全沒有突破口。這樣不行，自己還沒吃早飯呢，再不去食堂可就沒早餐了，所以肥禿李腦瓜子一轉，接著他打了個電話，不過兩三分鐘而已，他面無表情地對沈彥安說:「回教室上課吧，這次遲到只扣你們分，下次再被我抓到遲到你們就等著留校觀察寫檢查吧！」

沈彥安和季澤唯裝作唯唯諾諾的樣子朝他點點頭，繼而二人飛奔回了教室。被肥禿李一拖，果不其然，他倆進班時已經開始上第一堂課了。

「報告！」二人異口同聲。

今天第一節課是程言的數學課，程言轉頭看了他們一眼，沈彥安察覺到他面色不佳，程言沒多說什麼，只沉聲說了句:「進來。」下一秒他回頭板書時又補充了一句，「沈彥安、季澤唯遲到，拿著書筆站後面。」

此言一出，沈彥安頓覺羞愧，而季澤唯只覺得倒霉。沈彥安懊悔自己這幾日的行為真是在丟程言的臉，而季澤唯則是認為自己剛和管瑄吵架冷戰，又被肥禿李教訓了一頓，現在還被程老師罰站，可真是黑色星期……他也忘記今天到底是星期幾了。

程言的表情一直很嚴肅，沈彥安多次想與他對視可程言卻連一個眼神也不願意施捨給他。這一節課沈彥安實在是聽不下去，羞愧讓他無地自容，自己實在是對不起程言，就他這樣還想追求程言呢，怕是要將程言對自己最後的那絲希望和憐憫都磨滅消失殆盡了。

這一上午沈彥安都不知道怎麼過的，程言數學課下課後並沒有將他叫出去，而是一直把他孤零零撂在座位上。

好不容易熬到了吃午飯，沈彥安既期待又緊張，他怕程言再也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吃午飯，又不敢主動去找程言，因此只能傻愣愣在教室等，如果程言來他們就一起，如果他不來，自己寧願餓著。

同學們陸陸續續走光了，教室里只剩下沈彥安和季澤唯，兩人的動作表情如出一轍，都是懨懨地趴在課桌上，無精打采。

季澤唯坐在倒數第二排，他沒注意到沈彥安還在教室，沈彥安聽他嘟囔了一聲，於是問道:「小唯，你怎麼不去吃飯？」

「你不也沒去。」季澤唯慢悠悠用胳膊撐著課桌起了身，孤魂野鬼似的拖著兩條腿朝走近沈彥安，然後在他隔壁坐下，「安哥，我心情不好。」

「為什麼？」沈彥安其實可以想到的，但是現在的他已經無力思考。

季澤唯滿懷希冀地回頭看了一眼教室後門，繼而他的表情又變為失望:「管瑄沒來找我一起吃飯，他肯定生氣了，不理我了。」

「那你就去找他吃飯啊。」沈彥安心想我自己的感情都忙不過來了，還要為你這個小屁孩分心，你們好歹還是兩情相悅，不像我，只有苦不堪言的暗戀。

「我……」季澤唯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說出口，他只是嘆息了一聲，「我原本以為不管我怎麼欺負管瑄他都不會不理我，我早就習慣了他對我好，以為這些都是理所應當的。可是管瑄他又不欠我什麼，我自己也不夠好，憑什麼要求人家永遠無怨無悔地陪著我呢？」

「那你現在想怎麼做？和管瑄一直這麼冷戰下去？」沈彥安忽而抬起頭，像是鼓足了畢生勇氣，「跟他挑明吧，要麼就在不耽誤學習的情況下在一起，要麼就分道揚鑣永遠不說話。」最後這句話沈彥安是故意說的，就是為了嚇嚇季澤唯，畢竟就算天塌下來管瑄也不可能和季澤唯分道揚鑣。

果然這句話起了作用，因為季澤唯脫口而出:「我才不要和他分道揚鑣！」

好了，上鉤了！沈彥安心想，管瑄，你小子等著請我這個大媒人吃飯吧。

「那你就去跟管瑄道歉，道完歉和好後再順便談個戀愛。」沈彥安對他倆真是羨慕嫉妒恨，早戀總比暗戀好啊，而且都成年了，也算不得早戀了，只能說這個時間點可能有些尷尬而已，但他相信，只要管瑄和小唯能熬過，一切都會好的。

「談戀愛這麼隨便的嗎！」季澤唯撇撇嘴。

「不這麼隨便還要怎麼辦？難不成還要沐浴更衣焚香禱告嗎？」沈彥安懟他，還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季澤唯煞有介事地點點頭:「那我挑個好日子跟他解釋清楚了。對了，安哥，那你為什麼心情不好啊？」

你這兔崽子終於想起我來了啊，沈彥安白了他一眼，緊接著又趴回課桌，他的聲音卷在衣袖裡悶悶的:「遲到了又被罰站，所以心情不好。」

「真的嗎？」季澤唯半信半疑。

話音剛落，二人聽得一聲:「沈彥安，吃飯。」

沈彥安倏地一躍而起，他的眼睛都在發光，聲音興奮地顫抖:「程，程老師。」

季澤唯看著安老大這一系列的動作，驚訝到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剛才……安哥是在笑嗎？

「季澤唯，你也快點出來，管瑄在他們班門口等你吃飯呢。」程言說完領著乖巧的沈彥安往樓梯口走，沈彥安悄悄回頭朝季澤唯會心一笑。

現在，他不僅確定剛才安哥在笑，而且他更確定自己也在笑。

他們的快樂，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