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之。」

食堂里，凌雲因為擔心落錦弦靈逆，洗漱路上折返的緣故，本應是最早洗漱好來吃飯的他，反而變成了隊伍里的最後一個。

待他確認落錦弦無事，從洛錦弦那兒趕到凈池洗漱完回來，食堂早已人滿為患，別說本就緊缺的位置早已坐滿人，就是飯食，那還得是最近有不少弟子去外門和其他派授學的情況才有得剩，要不然照他今日來得這麼晚，怕是洗碗水都撈不到半碗。

戚良素來向著他，因為入門早，又是洛錦弦座下弟子，平日里其他師兄弟都要敬他幾分。

見凌雲端著飯盒四處張望，戚良推了推身邊的水靈靈，伸長脖子朝凌雲喊：「到這兒來。」

水靈靈一邊往嘴裡送青菜，一邊嘟囔：「我還沒吃完呢。」

「都吃多少了，蹇之剛才有事耽擱，不然哪有你的位置，趕緊扒拉完給蹇之讓位置。」

「…………」

水靈靈委屈巴巴，奈何人微言輕，只好將剩下的青菜全部送進嘴裡，然後端著飯盒起身。

詩青衣看不過去，說道：「你就這麼慣著他，他來晚了能怪誰？沒有位置可以向其他師兄弟學習，要麼等著，要麼自己找個位置坐著吃，哪有」

話還沒說完，餘光看見凌雲看都沒看他們這邊一眼，竟端著飯盒徑直朝洛錦弦那邊走去。

洛錦弦因性格及身份的原因，極少有弟子敢和他對坐吃飯，因此，常常是食堂里人滿為患的情況下，洛錦弦所坐桌子的對面卻空無一人，就算再擠，也沒人敢去坐他對面。

除了門主末姜。

不對，還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沒事就愛找抽的人。

惹禍精：凌雲。

面對戚良的招呼，凌雲似乎沒有聽見，又或許聽見了，只是他像從前一樣，選擇裝作沒聽見，從而端起飯盒朝洛錦弦去。

來去兩世，他和落錦弦，仍然還和從前一樣，他仍然不顧一切，還是只想靠近他。

又不一樣，從前他總沒個正經，看到洛錦弦就想調戲他引起他注意，為此甚至不惜惹怒他。

如今再看到洛錦弦，他雖然還是忍不住想去靠近，但目的卻不再是為了調戲他作弄他，只是單純的想去親近他，想告訴世人，這個人並不冷漠。

熟練地端著飯盒坐到洛錦弦對面，剛坐下，正拿筷子準備夾菜吃飯，驀地看到洛錦弦飯盒裡的豆腐被一一挑揀到一旁，孤零零的無人問津的擺在哪兒。

想著從前因為這，洛錦弦沒少被人在背後嚼舌根，凌雲就想幫著把那些豆腐給解決掉。

「師尊，我可以吃你豆腐嗎？」可就這句話，闖禍了。

重新來過，經歷過洛錦弦在他面前自刎於他懷裡咽氣這樣殘酷的事，凌雲斷然不敢再生妄念，只想本本分分做個好徒弟。

說要吃洛錦弦的豆腐，本也是好心幫忙，僅僅是為了避免洛錦弦剩菜這事再落人口舌。

奈何洛錦弦以前被他耍多了，調戲多了，怕了，下意識地以為他又沒安好心，於是……

於是凌雲就倒霉了，

鑒於他從前沒做什麼好事，整日不想別的，只想如何吃人豆腐，揩人油，三天兩頭調戲人家，什麼你吃我豆腐，我吃你豆腐，一起雙修，明媒正娶等等。

招致落錦弦這原本不食人間煙火的神明現在只要一聽見諸如此類的話，就會下意識地覺得這都是些不堪入耳的流氓話。

「凌蹇之！！」

這不，話音剛落，落錦弦怒而起身，怒瞪著他。

洛錦弦直接氣壞了。

這兩月他在閉關，方才也聽末姜說過凌雲近來的變化，想著這小子總算開竅了，如今看來…………當真劣性難改！

「混賬東西！！」

一想到凌雲好的學不會，壞的不學自通，洛錦弦心裡這火就不打一處來，又看凌雲還一臉無害的望著他，心裡的火氣就更甚了，憤而將人一腳踹出老遠。

凌雲也是沒想到好心幫忙會被一腳踹飛，奈何踹他的人是洛錦弦就算屁股再痛也只能忍著。

但不免又感到委屈。

從地上爬起來後，忍著痛，摸著屁股，委屈巴巴的想要解釋：「師尊……」

「閉嘴！」

「弟子只是想幫師尊把豆腐吃掉，師尊若不喜歡，弟子不吃便是。」越說到最後，凌雲的聲音越小，因為他看到洛錦弦的臉隨著他的話變得越來越難看。

「怎麼回事？」

「不知道。」

「噓！好像是瑾瑜長老。」

遠處的弟子聽到動靜，但不知具體發生什麼，一個個好奇的抬頭張望，待看到屹立於人群中的人是洛錦弦時，礙於洛錦弦的威嚴，想看戲的弟子們便紛紛低頭，不敢再大聲議論探討。

聽到凌雲的解釋，洛錦弦不動聲色地用餘光瞥了一眼自己飯盒裡的豆腐，聯想到近來凌雲的風評，雖未親眼所見，但他的改變是有目共睹的，末姜都說他在變好，那必然也不會有假。

意識到凌雲或許真的只是想幫他吃掉他最不愛吃的豆腐後，洛錦弦便不知如何自處了。

雖說凌雲是好心，但……人都被他踹出去了，索性心一橫，將錯就錯，耍一回賴。

誰讓他平日不行好！

該踹！！

「多事！」知道自己錯怪了，洛錦弦面上端的是雲淡風輕，可素來面薄的瑾瑜長老還是老臉一紅耳根都被染成了緋色。

為避免被其他弟子察覺，瞪了罪魁禍首一眼後，衣袖一甩，遂大步流星地轉身離開。

賴他腳步過於急促，說是離開，不如說是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