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維謹回了房，卸了妝容，沐浴更衣完畢，待小廝將已經半涼的水抬了下去，正巧見杏兒走了過來。

小丫頭咧著嘴，一雙杏眸彎成了月牙兒，眉心的紅痣讓她看起來更是可人得緊。

「有什麼事兒這麼開心的？可是又幹了什麼壞事？或者……」謝維謹半靠在門上，唇角微微彎起，嘴邊的梨渦若隱若現，「你這壞丫頭又想起什麼壞心眼兒了？」

這丫頭每每幹了什麼壞事兒心虛求原諒或者有事兒相求的時候就是這般模樣，謝維謹早已經見得多了，絲毫不被她的可人模樣兒給迷惑了。

「哎呀，瞧公子您這話說的，杏兒這般乖巧懂事的人兒，哪有您說的那般壞呀？」

杏兒嘟著小嘴，一臉的不高興樣兒。

謝維謹只是笑著看她，並不開口。

果然。

小丫頭的表情再也維持不住，小臉一垮，手指在身前繞呀繞的，「公子，我想去城東那邊兒……」

晉陽城很大，城東和城西又是相反的兩個地方，若是從杏園居這邊走路過去，可得半天才能到得了，若是一來一回的，一天才足夠。

「你去城東做什麼？」

聽到他這麼問，杏兒「嘻嘻」一笑，「前些天劉奶奶家的小春哥哥說自己得到了一本武功秘籍，說是要送給我，讓我去拿呢。」

小春？

謝維謹記得那個小男孩，特乖巧一孩子，跟杏兒一般年紀，十二歲的娃娃看著卻是七八歲的樣子，自幼父母雙亡，將他養大的奶奶這兩年也癱了，這孩子便也跟著照顧了兩年。

至於武功秘籍？

謝維謹聞言只是笑笑。

這丫頭對這些東西也實在是上心得很。

「正巧，我前段時間在王掌櫃那兒定製的兩套戲服應該也可以拿了，便跟你一塊兒去吧。」

「嘻嘻，我就知道公子最好了。」

小丫頭輕輕扯著他袖擺子晃了幾下，才笑嘻嘻又跑開了，邊跑邊叫著，「那我先去叫張伯伯備車了。」

「鬼靈精，」謝維謹無奈地搖了搖頭。

待他走到大門口時，馬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杏兒正站在張伯身邊，一小一老，臉上都是滿滿的笑容。

「……那家鋪子的包子可好吃了，等下我給您帶兩個嘗嘗。」

「好好，張伯可就等著吃小杏兒帶的包子了，哎，公子來啦……」

「張伯，」謝維謹笑了笑，喚了一聲。

這杏園居的人都是一群可憐人，自幼被父母丟棄的杏兒是，這張伯也是，才五十歲的人，妻兒在十幾年前的一場大火中喪生，剩下他一人瘋瘋癲癲過了幾年，所幸遇到了謝維謹他爹，從此便算是在這杏園居定下了根子。

幾人上了馬車，張伯坐在外邊兒駕著馬兒，杏兒跟個小麻雀似的，一路上嘰嘰喳喳個不停，跟張伯、跟謝維謹說著哪個小巷子里有好吃的好喝的，時不時掀開簾子，指著窗外邊兒的某一處。

謝維謹眼中浸著笑意，看著小孩兒和張伯耍樂。

窗外的風景緩緩向後倒去，馬車慢悠悠地，像細雨中踱步的老者，一步一步向著目的地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