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月老見得多了，剛開始還覺得未免太過於可惜，後來就麻木了。把二人打發走後，三人也回去了，月老去搬門口的躺椅，阿良連忙搶了過來，笑嘻嘻的搬回了院子里。

當天夜裡，趁著銀銀月光，月老化身為狗，在床上躺下後極不安分，一雙狗鼻子到處嗅，把姜持漸弄的汗毛乍起跳下了床，質問他是否有病。

月老一向是個沒心眼的，一雙狗眼睛盛滿笑意，裡頭能看見一個小小的姜持漸，姜持漸一身中衣被他弄的松垮無比，肩頭露了些，他正不知在想什麼詞兒來罵這狗東西的時候，狗東西二話不說齜牙咧嘴跳過來嗷嗤一口咬上了他的肩膀。姜持漸青筋暴出，一把揪住月老後頸，毫不留情扔了出去。

寂靜的夜裡，睡夢中的阿良只聽見一聲慘叫，把他驚的猛然坐起身子，眨眨眼睛看看窗外，復又睡了。

後來的幾天，月老嘟嘟囔囔一隻跟在姜持漸後頭罵他是個無情無義的龜孫子，姜持漸氣的咬牙切齒，只覺得這人太欠揍，每每忍不住要動手的時候這人就猛然一跳，跳到他面前，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突然就被抱住了。

於是，姜持漸越發的被磨的沒了脾氣，月老也愈發放肆。

這天，距離樊予傅嶸的婚禮只剩下四天，阿良出門買柴米油鹽等必需品去了，姜持漸被月老坑蒙拐騙來給他幫忙做婚服來了。據月老說這婚服是給樊予和傅嶸做的，二人婚事乃他一手促成，二人又同為男子，一般的婚服肯定不合適，再說了什麼都比不得月老親自給一對新人做的衣服。

月老躺在椅子上曬太陽，手裡的土豆一顆顆往嘴裡扔，間歇還朝姜持漸問道，「你該抓的人抓住沒有？」

姜持漸懶得理他，翻了個白眼轉過身，眼不見心不煩。

月老卻緊追不放，「哎，姜持漸，問你呢！」

……

「沒有。」

月老皺眉，「那你準備啥時候抓人啊？」想了想，他又說道，「是不是不抓到人你就不回天上去了？」

姜持漸恨恨的停下了手裡的動作，「你說為什麼抓不到人，每天被你纏著給你弄這勞什子的婚服，我早就把那破玩意抓上了！」手裡的紅繩一節更比一節長，絲絲縷縷纏在一塊兒，真是比毛線團還難搞，「另外，我回不回去跟抓不抓得到人沒有分毫關係。」

月老啪的一下直起身子，搭在臉上的書順著身子劃到了腿上，「什麼？意思就是不管抓不抓得到人。該回去還是得回去唄？」

看著姜持漸點了頭，他捏著下巴皺眉道，「那意思就是即使你抓到他了，你要不想回去還是不會回去的咯？」

「是。」姜持漸無奈回道。

月老回想起那位咄咄逼人的雲霞仙子，心裡頓時不太舒服，於是他又躺回椅子里，狀若無意的提起，「對了姜持漸，之前那位雲霞仙子，是你什麼人啊？之前在你府上，看似她並不把自己當外人啊？」

姜持漸一聽他說雲霞心裡就莫名煩躁，一句話也不回。

月老正要再問時，外頭傳來了敲門聲。

「咦？怎麼是你？」

門外的人月老有點熟悉，是那日作小尾巴跟在姜持漸阿良後頭的登徒子，叫什麼來著，月他敲了敲腦袋，猛然想起來了，「柳旖？」

柳旖一副落魄樣子，眼淚鼻涕混做一團，臉上還有灰土，看見月老，他抬起頭哇的一聲撲到了月老身上，月老被撞的差些兒倒下去。

哭的一副傷心樣，只是這鼻涕眼淚的真叫人接受不了，奈何月老怎麼推也把人推不開，他泄了氣，只好認命，攤著胳膊幹巴巴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麼哭？」

這副樣子叫月老又想起那日的柳旖，只記得他一遍又一遍的抹淚，鼻頭紅的像剛煮熟的蝦，眼裡還蓄滿了淚水，臉頰一鼓一鼓的，實在是叫人有些哭笑不得，後來三人晚飯時還調侃說，這柳旖雖說是個做啥啥不行的紈絝子弟，卻沒想到是個情種。

可誰又能想到，只這唯一一個優點，到了心上人那兒反而成了最容不下的缺點了呢？

實是世事弄人啊！

柳旖嚢嚢塞賽不知道咕囊了個啥，月老是一個字兒也沒聽清，正要再問呢，突然感覺身上輕了許多。

姜持漸提著柳旖把他從月老身上弄開了，一雙眼睛銳利的很，把柳旖給嚇的直打嗝，也不哭了。把人弄了個遠，嫌棄的拍拍手，姜持漸站到月老身旁，嘴角的笑諷刺意味極強，他嫌棄道，「男兒有淚不輕彈懂嗎？」

柳旖嘴巴閉的緊緊兒的，睜著那雙哭的濕漉漉的大眼睛點點頭。

說來也逗，柳旖不知怎麼就是忌憚姜持漸，雖然認識他在月老先，可是對月老那是一點也沒個敬畏之心。反而對姜持漸是又怕又敬，不見的時候老想起這人，見了吧，又怕的在他面前一點也不敢放肆，平日里的跋扈也沒了那個勁兒，最擅長的在母親面前的裝乖他也覺得怎麼動作都彆扭。

既面對著姜持漸什麼話也說不出什麼事也做不來，那他就對著月老說。

柳旖小步子的試探著湊近月老，他進一步看姜持漸一下。

可是才走了一步，姜持漸的臉色就不那麼好了，破有點風雨欲來的味道。於是他又不敢放肆了，只能在原地對著月老做無辜狀，嘰里咕嚕的開始吐苦水。從小時候跟杜寧歌一起玩耍開始，說到了前幾日在此地被月老揭穿杜寧歌有心上人時，他明顯的眼神幽怨起來。又說到他回去後日日以淚洗面，怎麼也不願意相信杜寧歌真的有了心上人，最後終於說到了故事動人處，他偷偷跟著杜寧歌，果然發現她跟貢情苑戲苑子的戲子幽會。

月老極其配合，配合著苦惱嘆氣，驚訝氣憤……

姜持漸卻聽得心裡煩躁，面上笑容漸失，他歪頭掏了掏耳朵，開口截道，「行了行了行了，就這麼點破事說說說哭哭哭哭哭。」

柳旖頓時閉上了嘴，一句話也不敢多說了。

「就那點出息！」姜持漸這千萬年的記憶里從未有過男女之情，他完全不理解，就這點破事，怎麼就值得這沒用的東西哭哭啼啼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