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小說: 九寸光陰 作者:不斥 字數:2073 更新時間:2020-03-18 22:01:20
周一,這天下著傾盆大雨,教室門窗都關的嚴實的不行,班導早自習來監督著他們,順手開窗。
坐第一排的廖晨喊冷。
班導:「女生都不說,你一個男生喊什麼喊。」
大概覺著離得遠,比較有恃無恐,廖晨的斜後座道:「他比較嬌慣。」
廖晨臉上掛著虛偽的笑,說:「下課等著。」
很快下課。
廖晨卻沒去找他斜後桌喻予的事兒,緣由宋荊川來了。
宋荊川頭一次遲到,他拄著拐杖,被司機攙了上來。
班導還在教室里,見他進來,連忙去扶著他,道:「不是說不來的嗎。」
宋荊川道:「沒多大事兒。」
司機把他送到教室里,轉身就離開了。
徐子煜不知什麼站在他旁邊,代替了司機,扶著宋荊川。
班導問了宋荊川幾句就作罷,她本來要走,這會兒抱著課案,跟在宋荊川身後,不住道『小心』,直至人坐下,才放心的走了。
班導一走,班裡就炸開了鍋。
楚程非到宋荊川身前,皺著眉頭道:「怎麼這麼嚴重。」
一直都是這麼嚴重的。徐子煜摸摸鼻尖,當時楚程非還在比賽,中途問他人怎樣了,他說沒多大事兒。
畢竟人楚程非和『兇手』還在一個體育場呢,他要說骨裂了,打石膏了。那楚程非那脾氣還不得再把人打一頓。
楚程非也是心大,那會兒聽他這麼說,竟真的沒去深究了。
宋荊川理著作業,說:「看著嚴重,沒多大事兒。」
楚程非問他是不是骨折了。
宋荊川搖搖頭,說:「骨裂,還是輕微的。二十來天就能拆了。」
楚程非看他說話的神色,欲言又止。最終還是道:「你這以後都要影響……」
輕微骨裂,好了也要落下病根兒。宋荊川這一扭傷,起碼兩年不能劇烈運動,完全恢復了後,彈跳力也大有損傷。
楚程非說的,徐子煜哪能沒想到。
那天在宋荊川家,宋荊川說他這回扭傷,以後兩三年都不能陪徐子煜打籃球了。他用的是無所謂的語調,徐子煜聽的可心疼死了。
現在楚程非說的,徐子煜就覺著他在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打斷楚程非:「這種沒著落的事兒就不要說了,這段時間好好養著就行了。」
楚程非閉嘴了,附和徐子煜點點頭。
人來的快,散的也快。楚程非一走,其他人亦滿足了『求知慾』,就跟著一窩蜂的散了。
徐子煜轉身看宋荊川,說:「不是說不來的嗎?雨還下這麼大。」
「車停樓下了。」宋荊川說,「再說都快考試了。」
徐子煜得到了一個理所應當的答案,不怎麼開心,只『哦』了一聲。
宋荊川托著腮幫子看他,說:「其實,我是來看你的。」
這話真沒錯,教的那些他全都會了,現在是反反覆復的複習階段,做來做去也就那些題目。
宋荊川都會了,外面下著雨,他腿上打著石膏,他真的是來看徐子煜的。
徐子煜解讀到這一訊息後,就沒了什麼矯情的『我不信我不信』橋段,話題直接跳到三百里外,道:「你現在不能吃甜的,明兒開始我就不帶甜品了。」
「行。」宋荊川點頭,「以後補回來。」
徐子煜湊過去親他,說:「真善解人意。」
宋荊川推開他,臉紅道:「公共場合你注意點。」
徐子煜說好。『好』的尾音還沒收好,就被上課鈴聲打斷了。
這節是化學課。
化學老師一向抓的嚴,這節課一個倒霉催的睡覺,被老師叫起來批評。
老師恨鐵不成鋼,抑揚頓挫的說了十分鐘的人生,句句往人心裡面戳。
那個睡覺的沒好意思睡下去了,強忍著瞌睡,聽了一節課,完了後整個人困成了煞筆。
下課後,徐子煜跟宋荊川打了個招呼,就起身去了辦公室。
回來後拿著一張折著的海報。
宋荊川問他拿了什麼東西。
徐子煜把紙攤開在他桌上,說:「一些學校的簡介。」
宋荊川看著那上面一一列出來的,問:「你要幹嘛?」
徐子煜說你不是要去蘇高,「我找個離你近一點的職校。」
宋荊川面色微妙,說:「你不用為我……」
說實話,他聽到徐子煜這麼說的時候,整個人是惶恐的。他何德何能,他擔不起。
他怕徐子煜陪上他下半輩子卻一無所得……他不信任自己。
徐子煜好似聽懂了他的意思,笑道:「算了,我不養你了,以後你養我吧。」
宋荊川心裡思緒萬千,最後還是一嘆,徐子煜父母不管他了,他就把後半輩子都交給了他。
都是半大的孩子,還沒成年,自己都顧不好,還學什麼信誓旦旦。
他有些想笑,那便笑了,道:「以後我跑了怎麼辦?」
徐子煜笑的賊欠,說:「那我就去找個富婆包養。」
宋荊川語塞,但更多的是沒由來的酸,鋪天蓋地的酸,他說的不鹹不淡:「你試試。」
徐子煜從這句話里聽到了酸味兒,心裡忽然踏實,他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許是方才老師那頓雞湯,喂得他茅塞頓開。他聽到心裡去了,他清晰了還有一個多月宋荊川就要和他分開,一個月之後的分開,之後再越來越遠,兩人便少有交集了。
說起來有些可笑,他竟然害怕了。
像怕黑似得。
半大的孩子往往顧慮的少,除去少許特殊元素使然的,他們都一腔熱血,義薄雲天,想事兒不瞻前仰後,做事兒不考慮後果。
徐子煜十六跟六歲似得,不想宋荊川離開他——沒瞻前仰後,沒考慮後果的用了卑鄙的一招。
宋荊川看出來,還欣然接受了。
徐子煜把手臂疊著放在宋荊川桌上,把腦袋枕上去,說:「不敢,別人碰我一下都不讓。」
……
大抵這個年齡段的少年,臉皮出奇的厚,又出奇的薄。
他們非黑即白,感情豐富,時刻處在精分現場。
徐子煜正值臉皮厚的時候,說了很多他偶爾想想都會臉紅的話。他不知道他是怎麼臉不紅心不跳的說不那麼羞恥的話的,但等幾年後,宋荊川聽多了,把信任他刻骨子裡養成習慣了,他慶幸的恨不得誇誇這時候不要臉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