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放學陸柯又翻開看自己的帖子，他看著樓層數，有點兒驚訝。

——竟然沒沉？

他看著全是『坐等故事』『來早了』之類的樓層，莫名勾了勾嘴角。

意義不明，且詭異的要死的勾了勾嘴角。

陸柯的話，電腦打字速度更勝一籌，但他突然就想窩床上了。

這時候外面下起了雨，是頗為平緩的那種，還有一時半刻停不下來的架勢；屋子裡有清新的木香，且開足了暖氣，讓人深陷其中，完全動彈不得。

陸柯摸床頭櫃上的堅果來吃，嘴裡『咔嚓咔嚓』嚼的幹脆，手上打字動作卻慢得令人髮指。

把徐子煜和宋荊川分別以X和S命名後，陸柯回想以前，慢慢碼出一段段文字。

他越想越覺得不得勁兒。

這關他屁事兒啊！

陸柯扔掉手機，在床上滾了兩圈，想著還是算了吧，就又打起了遊戲。

大約是凌晨一點多，陸柯急促的呼吸一聲，猛的掙開眼來。

他平復了一下心跳，一臉驚悚。

媽賣批——他.媽他做了一個巨他.媽扯淡的噩夢。

夢裡夢到徐子煜和宋荊川在一起，宋荊川死了，徐子煜也自殺了，他料理的後事。接著他被嚇醒，結果發現自己在上課，周圍同學的臉都模糊不清，唯有徐子煜——徐子煜縮在角落裡被人欺負，那些人他看不清臉，但卻明明白白的感受到他們的惡意。他們說：死同性戀，滾開。而宋荊川就在圍觀。

他.媽的這都什麼玩意兒啊！

陸柯有點兒崩潰，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覺著他要再這麼下去，去找別人訴苦，一說出來全是與徐子煜有關的，那人保不住還以為他喜歡徐子煜。

筆直的陸柯唉聲嘆氣。

他覺著自己是不該多管閑事兒的，可兄弟的事兒能叫閑事兒嗎？

陸柯想到了夢裡徐子煜的慘樣兒，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太膈應人。

陸柯當天整個人都蔫了吧唧的。謝承找他鬧，被他嫌棄。

謝承擼了把陸柯的頭髮，說：「你怎麼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

陸柯擒住他手腕兒，陰陽怪氣道：「從誰身上縱啊，你啊？」

謝承捏著蘭花指，羞澀一笑。

陸柯看的雞皮疙瘩控制不住的往外冒，把謝承趕走。謝承『咯咯咯』的笑著走開。

徐子煜轉身趴宋荊川位置上訂正著試卷。宋荊川歪在旁邊牆上看他抄，看著，他忽然道：「徐子煜啊。」

徐子煜說幹嘛。

宋荊川：「…你寫的字好醜。」

徐子煜寫字的動作頓了頓，說：「看得懂就行。」

宋荊川揉了揉鼻子，說：「可我看不懂。」

徐子煜不回話了，只默默放慢速度，一筆一劃了起來。

……

中午。

一群人商量著外賣。廖晨在旁邊感嘆：「我就初一剛來那會兒在食堂吃過。」

「所謂人傻錢多。」安雲天說。

廖晨笑著說：「你再說一遍？」

安雲天識時務道：「拒絕。」

徐子煜手機突然想響起，眾人側目。徐子煜皺著眉，說：「我爸。」

便轉身出去接了。

半分鐘後他回來，臉色難看，說：「我下午有事兒要回家。」

跟老師請了個假，他飛快的跑下樓，跑到校門口突然想到一件事兒，他又折回去，跑上四樓找了個人。

宋荊川洗了個兩分鐘的手，回來發現徐子煜不見了，他一愣，問：「人呢？」

廖晨說走了，家裡有事兒。

宋荊川哦一聲。給徐子煜發信息。

徐子煜正在計程車里，他看了眼窗外，想了想，還是跟宋荊川說了一下情況。

此刻他旁邊兒坐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那少年長得幹凈，就是眉宇間明顯戾氣。

「林澈啊…」徐子煜說，「你待會兒要冷靜啊…」

林澈點點頭，徐子煜看著，無端覺著冷。

到了醫院，徐子煜看著他爸沖他點頭，他忽然恍惚，好像記憶中，他爸不是這樣的…

他抿了抿唇，走近他，低聲喊了聲爸。

男人只看他一眼就移開視線，仿若這個兒子可有可無。徐子煜斂下眸中的情緒，去看病床上的人。

病房裡還有他姑姑和姑父，他見著他們警惕的看著林澈，突然覺著好笑。

誰都不說話，病房裡一時間像是有些凝固，林澈睜著貓一樣的眸子盯著他們，下一刻，林澈對他道：「徐子煜，把我書包拿來。」

徐子煜把手裡的書包還過去，再走回他爸身邊。

男人全程蹙著眉，對他這一系列行為不發表什麼。

林澈這一動作也打破凝固，徐子煜姑父說要把徐朝辰接回去。徐子煜看著床上緊閉著眼的人，皺起了眉頭，想這人接回去了還醒的來嗎？

然而這並不是他該思考的，因為下一刻，林澈從書包里掏出了把槍。

大腦判定那是危險物，且是他無法控制的危險，這個概念反饋給身體，身體一瞬間不知所措的僵硬了。

他姑父還在那邊嚷著，但那頗是色厲內茬。

大人都沒底的事兒，他就不要湊熱鬧了。徐子煜沉默的看著。

接著，就是子彈深入木板的悶響。

他還不急有什麼反應，就被他爸拉了出去。

他爸問他回家還是去學校。徐子煜看著男人，一瞬間，他所渴慕的親情都消退了，只余陌生。

他說去學校吧。

他想到了林澈看徐朝辰的眼神兒，那種令人膽顫的憤怒和愛意。

——氣你為何不告知我與你有關的消息。

至於那麼多的愛，可能是打算著過一輩子了。

他此刻只想見宋荊川。他開始抑制不住的想他。

他想著：你不要回應，看我一眼就好。

可又想著：你看了我之後，我又想要更多了……

徐子煜坐在打足暖氣的車裡，低垂著眼瞼，遮著眼底的情緒。

男人說到了。

徐子煜淡淡的應了一聲，說知道了。便下車離去，毫無猶豫。

教室里在上自習課，宋荊川坐在講台上管紀律。他見徐子煜，笑道：「我以為你不來了」

徐子煜也笑，說：「我要見你的。」

宋荊川一頓，愣怔道你什麼意思。

徐子煜盯著他，說：「你知道的。」

宋荊川低下頭去笑，說：「我知道…什麼？」

「待會兒跟你說。」徐子煜說。

陸柯托著下巴看他倆互動，忽嘆口氣，想著還是待會兒去搞事情吧，這條路難走，徐子煜一個人絕對崩潰。

他這個壞人要當到底的。

放學鈴聲很快響起，徐子煜還未有什麼動作就被陸柯拉走。

拉到了一個圓形會議廳里。徐子煜甩開他的手，說：「你幹嘛！」

「你喜歡宋荊川。」陸柯說。

「對啊。」徐子煜說。

陸柯想著他還頑抗一下，結果沒有。和預想的不太一樣，他掌心微潮，但還是說下去：「你知道他的態度嗎？」

徐子煜說不知道。

他皺著眉，很不耐煩的樣子。

陸柯呼口氣，說：「你先冷靜，我不知道你剛才發生了什麼，但你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勁兒。」

徐子煜問他：「哪兒不對勁兒了？」

「哪兒哪兒都不對勁兒。」陸柯說。他頓了頓，又道：「我在想，你可能不喜歡他，你冷靜——你想啊，酒後亂性，立馬就喜歡上了，這可能是肉.欲啊！」

徐子煜冷著眼看他。

陸柯掌心已經有汗了，他繼續道：「如果你對他只是肉慾，那你默默喜歡，喜歡喜歡著可能就不喜歡了呢。你如果去告白，人不接受，兄弟都做不成了。人要接受了，到時候他喜歡上你了，你不喜歡他了。那不是耽誤嘛。」

徐子煜忽然安靜了，隻眼底逐漸紅，看著陸柯的眼神兒不善，像要撲上來咬陸柯似得。

陸柯喉結動了動，道：「你冷靜——」

說著，就被徐子煜撲上來打了一拳。

陸柯眼角泛青，他坐在地上，看著旁邊更加狼狽的徐子煜，一陣無言。方才徐子煜瘋狗一樣的撲上來，別說還手，他動都不敢動。

徐子煜壓抑著呼吸，他紅著眼掃過陸柯，接著跌跌撞撞的起身。

回到教室，他情緒已經基本平靜，他看向宋荊川，眸中里彷彿儘是死水，不起波瀾，了無生息。

宋荊川問他怎麼了。

他搖搖頭，說：「沒事兒…沒事兒。」

宋荊川拽著他袖子，說：「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徐子煜想扯起嘴角，說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把這事兒翻過去。可他發現，他有些控制不住面部肌肉了，笑不出來了。

他低下頭，說：「沒什麼的。」

宋荊川定定的看著他，好半晌，才道：「我在的。」

「嗯…」

四人無言的回了家，謝承莫名其妙的看著其他三人周身寒氣，陸柯眼角泛青，他一問起這個，陸柯就超凶的看著他，謝承迎著他的目光，不明所以，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