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

數學老師無視鈴聲，捏著粉筆繼續講著題。徐子煜從『午睡』中醒來，甫一睜眼，就看到了前面的姑娘要死要活的趴在桌上，痛苦的哼唧著。

他往自己嘴裡塞了顆糖，拍拍前桌，問她：「你咋了？」

前桌轉身，一臉猙獰的回答道：「我要坐校車！」

「哦…」徐子煜遲鈍的點點頭，後思索半晌，迎著前桌幽怨的眼神兒，幸災樂禍的『嘿嘿嘿』出聲。

「笑屁！」前桌怒道。結果一個沒控制音量——

「蘇旖，這題聽懂了嗎？」數學老師叫她。

蘇旖露出後牙糟疼的表情，別彆扭扭的起身，說：「沒呢…」

「那你還不仔細聽？」

「…這不沒聽懂去問問徐子煜嘛。」蘇旖說。

數學老師去看徐子煜，看他臉上睡出來的印子，突然語塞。

蘇旖這時道：「老師，您能明個兒再講，校車要開走了……」

數學老師看看黑板，又看看剩下的題，嘖一聲，猶猶豫豫道：「行…吧……唉算了，明天再說吧，先放學。」

……

徐子煜低頭收拾書包，收拾完後轉身去看宋荊川，宋荊川說：「走吧。」徐子煜『嗯』一聲，與他一道起身。

然後站他身邊兒時悄麼聲聲的往人兜里塞了顆糖。

宋荊川緊跟著把手塞進兜里，把糖拿出來剝掉包裝塞嘴裡，對徐子煜說：「下次別塞兜里。」

「…唔。」徐子煜意義不明的應了一聲，耳根通紅。

隔他們兩組遠的陸柯看著這一幕，眼疼。

然後四人組相安無事的回家。

陸柯扔掉書包，坐在電腦前面，右手握著滑鼠，左手托著下巴。想了好大會兒，他決定，不如上網問問——

《我突然發現好兄弟是gay》

1L：如題，我該怎麼辦。

2L：你兄弟是喜歡你嗎？

3L：來早了，圍觀。

樓主回覆二樓：不是。

4L：既然人家喜歡的不是你那他是不是gay關你屁事兒？

5L：樓上說話別那麼沖行？樓主說是好兄弟那應該是關心

6L：樓主歧視同性戀？

陸柯看著半分鐘刷出來的樓層，皺起了眉，想著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這個想法稍縱即逝，隨即他就敲著鍵盤，回答某一樓：不歧視。

接著他便盯著4L，抿了抿唇，心裡膈應。

這種話他也說的出，他也知道，可圍觀和身臨其境終究不是一碼事兒。

怎麼說他都不可能不在乎。

7L：樓主是怎麼發現你那個兄弟是gay的？

8L：前排出售瓜子香煙啤酒

9L：坐等故事。

陸柯往下刷了刷，看到多是圍觀的，一時間不想再說下去了，那便關了界面，打起了遊戲。

直至睡前，他都沒在想起這個。

那邊的故事主人公，宋荊川，正跟另一位主人公聊著天。

宋荊川把打出的文字發送了，按滅手機，用指腹摩挲著手機屏，把它檫的反光。

他想著陸柯對自己說過的話，勾著唇諷刺笑笑——無關情愛，只是友情方面，他都覺得陸柯礙眼。

宋荊川與徐子煜自幼兒園就認識——宋荊川看著手機上顯示的，徐子煜發來的消息，嘆聲氣——可徐子煜那個傻逼不知什麼時候喜歡上他了，喜歡的還不自知，就一個勁兒的撩，把人撩的喜歡上他了，他又慫了。

徐子煜慫了，退縮了，卻還要人繼續喜歡著他，那人肯定不樂意啊。一露出點兒『怯場』的心思，徐子煜就不依了，就硬著頭皮又撩上來了。

相處九年，這些，宋荊川看的清清楚楚。

徐子煜問他：打算什麼時候睡？

他回：你什麼時候？

徐子煜：12點吧。

宋荊川皺皺眉，回：那我也那時候睡吧。

徐子煜看著界面上跳出的這句話，怎麼都移不開眼。幾乎覺著它們是帶電的，僅看著就覺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覺得有點兒口幹舌燥，也覺得有點兒缺氧。歸根究底是太緊張了。

僅因為宋荊川的一句話。

他雙手握緊又張開，活動下指關節，順便抽張紙握進手裡，深呼口氣——

暗戀是痛苦且遙遙無期的，更甚一挑明就失戀了。故這種略帶曖昧的語言，一旦得到回應，就會讓多巴胺失控。

舉個很俗的且並不很貼合的例子——

他的喜歡就像迷失在沙漠的旅者，他看到了綠洲，但那是海市蜃樓。他空歡喜一場，但還是歡喜的。甚至期待再一次。

——徐子煜問了句越逾的話：因為我？

太自作多情也太明顯了吧……猛的意識到這點，徐子煜心裡一涼，臉頰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可卻不待他加深自己的慌張，那邊兒就回了——

宋荊川說：對啊。

他瞬間就有種氣血上涌的感覺，甚至想問宋荊川是不是也喜歡自己……

徐子煜默默走到窗邊兒，『嘩——』的拉開窗戶，讓初春的夜色爭搶恐後的往卧室里涌，他深呼兩口氣，用夜的涼讓自己平緩。

半晌，他關上窗，還附了兩個噴嚏。揉揉鼻子，徐子煜又坐回電腦桌前。

他看到宋荊川那條『對啊』下面，出現了一個特別不正經的表情包。

他的海市蜃樓又出現了。

他揉了揉發澀的眼，敲上鍵盤：我現在就睡，你也早點兒睡

宋荊川回他：好。

徐子煜退出QQ，轉身就開始了遊戲——他迫切需要電子鴉.片來麻.痹他。

約是十一點多，他的手機響了——有人給他打電話。他側目一看，手下動作愣住，結果遊戲里的人物就死了。

電話是宋荊川打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