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醒。」白曲打了個哈哈，趕緊坐直了腰板。

「醒了就下去。」蘇譽沒好氣的說。

「啊？」白曲愣了愣。

蘇譽閉眼，沉聲道，「我腿麻了。」

白曲才發現自己一夜都坐在人大腿上呢，立即麻溜兒的站起身，幹笑著給蘇譽道不是。

蘇譽全程沒有看白曲一眼，只是自顧自的捏了捏酸疼的肩。隨後坐在地上看著那旁嬉皮笑臉的傢伙，眉目深沉。

白曲一見蘇譽這個表情，一定是在生自己昨日佔他便宜的氣。他立即道，「三爺，昨晚……」

「我知道你怕打雷。」蘇譽顯然並不想聽他道歉。

雖然自己怕，但是其實昨天抱蘇譽自己也確實是有心算計的。抱了就是抱了，他盜聖爺爺平日里竊玉偷香，從不做那幹壞事不留名的缺德事兒。做錯了事兒就要承擔責任嘛！「可是終歸我也……」

蘇譽抬眸，站起了身。

他身形與白曲差不多，站起來正好與白曲平視。

「我昨兒個也抱了你，不需要你給我道歉。」說著，手沖著白曲伸來。

白曲愣了愣，心裡動了動。卻不想腦門上挨了那人一下，疼的他不住地吸氣，「疼……三爺，你怎麼突然……」

「扯平了。」蘇譽說著掏出鑰匙，打開了牢房的大門，隨後站在門口等著白曲。

誠然，在一個偷兒眼裡，這個捕快親自為自己打開門顯得那麼的不切實際。親手將白曲送進去的是蘇譽，可是如今開門的也是蘇譽。

白曲不知道蘇譽在盤算什麼，所以走出牢之前他在猶豫。

「三爺……」他叫了來人一聲。他想確定真實與幻想到底是不是如此刻一般沒有界限。

「我說了，我相信你。」蘇譽說著沖他伸手。白皙修長的手好看的不得了，白曲想著昨晚就是這雙手為他擋住了那如長鞭一般鞭撻他的雷聲，心裡溫暖的像是被這雙手裹住了一般。

他想笑，眼睛卻發酸。手放在蘇譽掌心的那一刻，清晰的真實感讓他有些發暈。

「我真的能走出來啊？」他再三確認，看著那人拉著他的手頭也不回的走向牢房外頭，「三爺，你真的信我啊？」

「這個案子遠比你想的要複雜，我若是沒有十足的把握證明不是你幹的，自然不會信你。」蘇譽的話依舊不帶任何感情，冰冰涼涼的像是書寫在陳章舊業上的律法條文。

可是只要是蘇譽相信白曲，白曲就已經心裡很溫暖了。況且，自己的手還被蘇譽握在掌心。

出牢房時，雨過天晴的陽光刺得白曲睜不開眼。他得意的跟在蘇譽的身後，看著那些對白曲出獄瞠目結舌的小捕快笑道，「看什麼看？小爺出來了！」

那些小捕快沒見過這麼囂張的人呢，一個個氣的要拔刀，奈何帶白曲出來的是總管，遂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抿著嘴沖白曲飛眼刀子。

白曲得意的沖他們哼了哼，然後巴巴的加快腳步和蘇譽並肩走，蹦躂的那叫個歡快。

「三爺，咱們現在去哪兒呀？」白曲沖著那一路上都沒說話的人問道。

蘇譽沒看他，只是自顧自的走，「帶你換身衣服，隨後去張府看現場的蹤跡。」

永安的天落雨是常有的事兒，往往大雨一下就能夠下個四五天，日頭極其不常見。所以永安的狗往往會因為天突然放晴而對著日頭狂吠。

白曲對這樣的雨天倒是沒什麼方案的，畢竟在江南雨季也是天天下雨的。而且這樣的雨天他更有理由和蘇譽共撐一把傘。

他身上穿著紅衣捕快從蘇府里新拿出的白衣，雖然蘇譽的衣服給他穿還是會稍大，但是渾身馥郁著蘇譽的氣息讓他感覺並不賴。

「三爺，這我第幾回穿你衣服了？」白曲捏著蘇譽的袖子趁機向他靠近。

只見那廂蘇譽似乎想到什麼一般忽的耳根一紅，忙往一旁避了避，「哪來那麼多話，湊合著穿。」

「哦，那好吧。」白曲彎了彎眼睛，「啊，雨都落我肩上了，三爺我靠過來擠一擠你不介意吧？」

蘇譽張嘴欲言，可還是一句話沒說，任由著白曲靠近，直到肩膀和他的肩膀貼在了一起。

將近一年沒見，二人的話還是如往常一般不會有多少。但是白曲發現，似乎蘇譽也不再像那時候一般避開他了。能和蘇譽靠的這麼近，還是讓他倍感意外的。

或許自己和蘇譽算是親近了吧？

他想再貪戀此刻的親近，可是二人已經來到了張府門前。

白日里的張府雖不似夜晚一般黑洞洞的會吃人，但是通體紅漆似血叫人看了還是瘮得慌。

蘇譽和門前看守的幾位小捕頭打了招呼後，就帶著白曲進去了。

剛推開沉重的木門，吱呀聲劃拉過耳膜，一股刺鼻的味道混雜著雨水的腥甜就讓白曲不住的幹嘔出來。

那味道像極了漆黑巷弄里被泡爛的死老鼠的味道，帶著腐爛濕潤的臭味。

「這麼多天了，味道還這麼大啊？」白曲趕緊捂著鼻子，那邊蘇譽倒是沒他反應這麼大，只是收了傘沿著長廊往內室的方向走去。

地面上是用硃砂標記死者的位置。一路上從大門到內室，似乎都有屍體。尤其是大門口左右兩側的兩個屍體，正是守門人站著的位置。

白曲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一路上他處處留心發現府內陳設井然，根本連打鬥的痕跡都看不到。

「三爺，這兒的死者都是什麼個死狀？」他叫住了一旁正打算替他開下一個房門的蘇譽。

蘇譽不假思索道，「渾身潰爛，狀似剝皮。」

此話一出，白曲想到了死在自己懷裡的張小姐，猛的倒吸了口涼氣。他是親眼看著張小姐是如何在自己的懷裡潰爛的，那刺鼻的腐臭味和府里的味道一模一樣。

白曲道，「那麼張府眾人的死也許就是有人蓄意投毒了。」

「可是我們調查了張府今近日的飲食和水，並未發現其中有何異樣。」蘇譽說著，二人已然走到了那晚白曲和鬼面人打鬥的屋子。

房瓦坍塌，雨水就這般從屋頂泄入。由於房中央地勢低窪，再加上連夜落雨。雨水已然在房內積了不少水。

房內的腐臭味讓白曲不願意多待，他就捂著鼻子站在屋外聽著蘇譽說著調查到的細節。

「我們在現場只找到了你的銀鏢。」說著從懷裡取出了用帕子包好的銀鏢。

白曲愣了愣神，「所以這就是你們懷疑我的原因？」

「屍體之上並無傷口。」蘇譽說著，見白曲打量著手裡的銀鏢，便問道，「你可是發現了什麼？」

白曲點了點頭，立即把銀鏢遞到了蘇譽的手中。只見那三支銀鏢內有兩支銀鏢側端隱隱發黑，發黑之處似與銳物相擊，還存有一個不小的豁口。

「我這飛鏢是玄鐵鍍銀的，一般來說很少有銳物可以破它。而且鍍銀處發黑，說明那銳物帶毒。」白曲說著，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三爺，我當晚來張府之時與一頭戴八爪青鬼面具的鬼面人過招。若是猜的不錯，找到此人或許能知道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