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持漸淡淡瞥他一眼，垂眸將手裡已經剝好的一顆遞進嘴裡。

月老癟嘴，眼睜睜看著他又剝好了一個，瑩白的手指捏著鮮嫩的果肉，他正想，這人就連手也還是他愛的樣子，下一刻就俯下身，握住姜持漸的手腕，將那顆誘人的荔枝送進了自己口裡。

柔軟濕潤的東西觸碰了指頭，一瞬即離。

姜持漸不解的看著已直起身的浪蕩子，那人卻一副享受的表情，轉身又從瓷碗里拿了一顆填進嘴巴里，罷了還故意的吧唧兩聲，讚歎道，「真不錯。」他抬眸對上姜持漸的目光，「你還別說，阿良很會買啊，回頭讓他教教我怎麼挑這些個？」

那目光，純潔的不摻雜一絲別的東西。姜持漸莞爾，點點頭。

他垂眸，繼續剝荔枝，只不過那柔軟的感覺似乎粘連了上去，總是要他有意無意的兩個指腹相互一碰，才能打破這種錯覺。

阿良很快燒好了飯菜，三人圍坐在外頭的石桌上，滿桌的菜，看著就讓人食慾大振。

月老燒菜的技術從沒有進步過，他咬著竹筷不恥下問，「阿良，不是說你只會做簡單的？」他皺著眉頭筷子指著桌上的一桌菜，「那這些，這些，還有這些……算簡單的？」

阿良扒了一口飯，抽空道，「嘿嘿，看情況，我們還會在這兒多待些時間。」他咽了飯，繼續說道，「所以我就到那街上客人最多的幾家店，偷師學藝了一下。」

「人家讓你學？」

阿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隱身嘛。」

「真不錯！」月老轉對姜持漸說，「你可真有口福。」

姜持漸回他以微笑，「現在你不也享受著呢？」

阿良立即接道，「是啊是啊，仙師，您要想吃，我給您做！」他外頭想了下，又說道，「就算您以後不住在我們將軍府里了，想吃的話喊我一聲我去給您弄也行！」

說起住哪兒，月老不禁嚴肅起來，他往嘴裡填了好幾口，嚼的差不多了他感嘆道，「唉，姻緣殿上回被毀，就足足修了一年多。這回不曉得要多久。」

「那麼久？」姜持漸驚訝道。

月老點點頭，「可不嘛，要還原姻緣殿原本的形態不是那麼容易的。」

阿良好奇道，「那上回您住在哪位仙家府邸？」

月老一邊吃肉一邊道，「沒有，沒借宿，我直接來人間呆著了。」

阿良驚呼一聲，「人間？」看了眼姜持漸，復又問道，「天上一年，人間不是……好幾萬年了嗎？」

月老毫不在意的點點頭。

姜持漸問他，「沒待煩？」

「待煩了啊，所以後來房子還沒修好我就回去了，後來就再也沒怎麼來過人間了。」他抬起頭想了想，「也就偶爾要促姻緣的時候會下來的一時半會兒的，半刻鐘都不到。」

「那你這番還下凡來？」姜持漸又問道。

月老正在往嘴裡填菜的動作慢了下來，他皺了皺眉，轉頭說道，「來找你啊。」

姜持漸這下子吃飯不香了，他也不再接話，只愣愣的點點頭，便收回目光吃菜。可是原本噴香的飯菜此時他嚼著突然沒了味道。月老跟阿良正說的正火熱，兩人說到月老在人間的幾萬年裡是怎麼過的，他又是為何待不下去了雲雲。這些話分明在他耳邊，卻又像在天外天，他聽著，可是思考不了。就連夾菜吃菜的動作變得僵硬重複，他不太明白「來找他？找他做什麼？」

他來人間，不是正好也沒人對他橫眉冷對了？怎麼他就跟下來了，還明目張膽的說「來找你啊。」

瞧瞧這語氣，說得好像他跟著他去哪兒都是理所當然似的。

兩人的談話都從在人間的趣事到了在人間的壞處，他方想出了個結果。

他當初下凡時有兩方緣故，一是有人偷了寒冰獄的鑰匙放走了楊置，作為鑰匙的保管者，捉回楊置和找出偷鑰匙的人是他的責任。二是雲霞歷劫回來了，一回來便去他府里纏著他，他不好說什麼卻又不堪其擾。這兩件事碰到一起，他下凡捉拿楊置之事就理所當然了。畢竟偷鑰匙的人不是一夕便能找出來的，況且在他們知曉寒冰獄鑰匙被盜之後第一時間就將原鎖作廢，如今那人必然是沒有機會再開第二次寒冰獄的大門，他才放心下凡來捉拿楊置。

雲霞一向被嬌慣壞了，她一向把自己的府邸當成她的所有物。下凡這麼久，一來他府里就看到月老這個陌生面孔，心裡必然不開心，和月老起衝突是難免的。畢竟曾經也是雲霞將他府里所有的貌美仙婢都給逐出去的。

似月老這般容貌……

姜持漸不準痕跡的瞧了他一眼，心下瞭然。

這樣與雲霞平分秋色雄雌難辨的容顏，雲霞看不慣總是難免的。自己一走，借住的月老定然不好過。

是以他才也跟了來吧。姜持漸默默彎了唇角，一瞬間眼清目明。兩人的聲音也回來了，他聽得真真切切。

阿良皺皺眉，「仙師，哇你好狠心的呀！」

月老聳肩，表示自己別無他法。

阿良不樂意，打抱不平，「是您先去招惹人家，害人家得了相思病，轉頭您又跑了。又害的人家孤獨終老。」

姜持漸插話問道，「什麼相思病？誰得了相思病？」

阿良嘴快，立刻就給姜持漸解了惑，「就是仙師在人間惹了個太子，相處後，太子對他情有獨鍾，結果仙師轉身就跑了個無影無蹤！」

姜持漸偏頭看了看月老，見他若無其事的樣子，他也疑惑道，「跑什麼呢？」

月老正要開口，激動的阿良立刻說道，「說人家太子不是他要找的那個太子。」

「太子只有一個，怎麼會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他偏頭問月老，目光清澈。

月老被突如其來的問題嗆住了，他咳了好幾下才緩過來，答案卻簡單的很。

「不是就不是，我不會認錯人。」

阿良戳著自己碗里的菜，明顯還在為太子鳴不平，他彆扭著嘟囔道，「還說自己不會認錯呢，還不是認錯了，要不然人家也不會害上相思病！還孤獨終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