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良搬了個椅子過來，月老坐下去，一點點回想。

出門後直直向將軍府而去，路經長平街時聽見酒樓有人說染花坊的女兒紅才是成親時用的一等一的好酒。想著自己許久沒去他們府上，又逢人家辦喜事，空手去總不太好，便揪了一個店家問染花坊在何處。那人指了路後，月老就拜謝過他向東拐去，待至青茴街頭，進染花坊買了兩瓶女兒紅後一路去往將軍府。

後來便沒什麼特別的了，不過是進了將軍府，幫著看了掛的紅綢是否規正。

說到他收了魏拂柳的戲票，往回走時到了長平街，見著那小攤販，看上了天燈，便去買了兩個，想著拿回來待花燈節時可以去放燈。說罷姜持漸眉頭一皺，伸出手來，「戲票給我瞧一瞧。」

阿良與月老二人異口同聲道，「難不成是戲票有問題？」

月老將戲票拿出來放到姜持漸手中，「戲票應該沒問題吧？畢竟魏小姐本來是給了樊予，後來才又暫且要了回來贈與我的。」

姜持漸不發一語，只拿了戲票仔細的翻來覆去看了，最後又還給月老。

月老手裡攥著戲票，也正正反反的看了，「看著是沒問題的。」

姜持漸不以為然，低笑了聲，從搖椅上起身，「看著是沒有問題，可這隱隱約約有些幾分邪氣你瞧不出來麼？」

阿良聽著彆扭的很，他掏了掏耳朵，心想，今天將軍說話怎麼有種……有種，陰陽怪氣的味道呢？面上雖是笑著，可說的話卻叫人好生彆扭。

月老粗枝大葉的，什麼也沒聽出來，只低著頭瞧那戲票，翻過來翻過去的，嘀咕著，「是嗎？」

姜持漸放書在桌上，去到桌案上點了熏香。那鼎花玉爐還是之前月老拿來的，阿良給他去了陳年污漬，姜持漸又施法將那股子若有似無的腐朽氣給化去了，現在這倒是一個晶瑩幹凈的玉爐了。

熏香裊裊升騰起來，縈繞在屋裡，姜持漸轉身道，「這是清神香。」

月老看著他，又聽他繼續說道，「你這腦子，是該用些清神的好好熏一熏。」

月老想反駁，可又不反駁了，他挑眉張揚道，「熏！當然要熏一熏，最好把我這個偏執的性子也給熏好了，這樣我也就解脫了！」

阿良站在一邊，他心裡疑惑的很，怎麼這兩人說正經事說著說著還鬥起氣了呢？他眼睛滴流滴流在將軍身上打了幾個轉，又垂下眼睫，心想：將軍最近的性子也很容易就煩躁起來。

氣氛一時難明，阿良左看看右看看，最終悄悄出去將荔枝擺在盤子裡頭端了進來，放到書桌上，呵呵一笑，「將軍，仙師，這是我方才在街上買的新鮮荔枝，你們先吃些解解渴，我現在就去燒午飯。」說罷趕緊退了出去，出門時還故意將門帶上了。

門一關，陽光被擋在了外頭，屋子裡瞬間陰暗了些。

月老一雙桃花眼，怒目圓睜，瞪著姜持漸，身體一動不動。

姜持漸做了個請的手勢，笑容看著坦蕩極了，「吃荔枝。」

月老沉默不言，仍不動。

姜持漸點點頭，「啊，也是，想來仙師方才從外頭將軍府上回來，在那裡好吃的頂多了。」說到「將軍府」幾個字時咬的極重，他坐回椅子上，低眉剝荔枝，「仙師這貴人一去，那裡必然不會虧待了去。」墨色錦袍的人認真剝著荔枝。從月老這個角度看他，眉毛濃密，睫毛根根分明，濕潤分明的睫毛一顫一顫，月老的心也跟著顫動起來。再往下看，荔枝皮紅艷欲滴，更襯的姜持漸手指瑩白素凈。

剝好了一顆，放進一旁的瓷碗中，他頭也不抬，問道，「吃不吃？」

原本被姜持漸的陰陽怪氣弄的滿心怒氣的月老，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戰神將軍，認真的剝著荔枝，修長瑩白的手與鮮艷欲滴的荔枝相得益彰，他還問他「吃不吃？」他的怒氣突然就全消了，挑眉道，「為什麼不吃？」順著他在姜持漸對面坐了下來，張開嘴巴，「啊—」

姜持漸在剝荔枝的空隙抬頭瞧了他一眼，又低頭剝荔枝，嗤笑一聲，「自己拿。」

月老氣哼哼的閉上嘴巴，自己從瓷碗中捏了一顆丟進嘴裡。咬住果肉，炸開的一瞬間，嫩甜的汁水四溢，月老驚喜道，「真好吃。」說著，他又伸手捏起一顆，遞至姜持漸嘴邊，「你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