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昭醒來時，衛父衛母守在身邊，她輕皺了一下眉，詢問，「妘娘怎麼樣了？」

衛父衛母對視一眼，衛母嘆了口氣，「她，很好。我與你父親商量過了，你們在一起就在一起罷……」

衛昭愣了一下，「謝謝父親，母親。」

衛父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良久，「等天氣轉暖後，你以你弟弟的名義娶她入府吧，從此以後衛府再無長女。」

只有長子——衛昭。

衛昭再次愣了一下，忽而揚眉笑道，「謝謝爹爹，謝謝娘親！」

因扯到了傷口，她疼地呲牙，卻亮著眼傻乎乎地笑著。

衛昭平日里也有開心的時候，但很少有過這樣的表現，她是衛家優秀的長女，行為舉止都合服衛氏要求。

衛母看著她的臉，又看了一下她幾乎全部裹上了繃帶的身子，眼睛一澀，忙轉過頭，「別高興傻了，先好好養傷。」

「好了，你醒了就好，我與你父親先回了，你好好歇著。」衛母與衛父站了起來。

衛昭看著父母熬紅的眼，輕聲道了句，「對不起。」

衛父扶著衛母朝外走，平靜道，「沒什麼對不起的，既然要做衛家長子，那就要付出更多努力，衛家兒子沒有孬種。」

半個月後。

衛昭持著拐杖緩步踏進沈妘的院子時，燕初容正在院內發獃，見衛昭來了想上前搭把手，又似乎想到了什麼，最終沒動。

兩人點頭示意。

衛昭在雪地中，一瘸一拐地走向沈妘的屋子。雪地中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和手杖印。

衛昭捏緊拐杖，看著那扇近在眼前的門，眼光沉浮，濃而翹的睫毛扇動。

她停在門外。

忽然裡面傳出聲音。

「姊姊，我覺得阿寶的鼻子和你特別像，真的。」是季明澤在說話。

接著有孩子的哭聲，小傢伙勁倒很足，哭得頗響。

衛昭忍不住笑了。

又聽到少婦似乎在哄孩子，「寶寶乖，不哭不哭……」

衛昭心忽的一下，驟然加速。

「是不是阿寶要喝奶了呀？怎麼一直哭不停啊，要不我出去好啦，姊姊你給小傢伙餵奶吧。」

還不等衛昭反應，門已經打開，四目相對，季明澤嚇了一跳，小聲驚呼，「衛大哥……」

季明澤看了看裡面的沈妘，她依舊在哄孩子，似乎沒有聽到。

衛昭點了點頭，季明澤忙走開。

衛深呼一口氣，忍不住看向床邊。

青紗帳間，婦人盤著頭髮，懷中抱著襁褓，她低垂著頭，手輕輕地有節奏地在襁褓上打著拍子，輕哼著什麼歌謠一般。

明明看不見，可衛昭卻覺得她的眼裡有無限的溫柔。

衛昭閉眼又睜開，下了很大決心一般，進門，閂門。

婦人似乎有些驚訝，抬頭朝門邊看，試探地問了一句，「小妹？」

衛昭不語，只看著她。

婦人見她不回答，又道，「是好奇寶寶喝奶嗎？」

衛昭看著她瓷白的臉升騰起點點紅暈，聽著她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那你在一旁看，看看吧。」

說著衛昭看她抬起一隻素手，輕輕盤扣解開，露出裡面的雪白肌膚和……一隻酥胸一點櫻紅。

衛昭愣了一下，臉似火燒了一般，小腹處發緊，她彷彿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可她捨不得挪開眼睛。

帶著好奇與……貪婪看著對面的少婦將奶送進孩子的口中，看著剛才還哭啼著的小娃娃立馬抱住自己娘親的胸，吮吸。

房間里只剩下孩子吸奶的聲音和一種異樣的旎旎。

衛昭又認真地打量起沈妘，半個月以來第一次見面。

衛昭看著她有些粉的耳垂，從耳垂延伸直脖梗，看著她纖細的眉，低垂的眼，小巧的鼻，精緻的唇，目光在她的面龐上流戀，又往下看，看到那露在空氣中被小孩的手抓著的胸。

也許是因為生了孩子，衛昭覺得沈妘此時與以前有些不同，似乎她四周有靜謐的光在流轉，似乎她更加圓潤一些，似乎她更加白皙了。

就這樣怎麼看也看不夠，那目光越發炙熱與貪婪，最後定在小孩吮吸的嘴邊，看到有一些奶從小孩唇邊滑下，沈妘帶著羞意忙用另一隻手擦了擦。

衛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她自己嚇了一跳，可看著沈妘似乎沒聽到，又鬆了口氣。

然而在衛昭察覺不到的地方，沈妘摟孩子的手更加用力，耳垂的粉延伸至了面龐。

莫名其妙地，沈妘覺得自己的心跳得有些快。

直到寶寶喝足了奶，衛昭才柱著拐杖靠近床邊，一步一步靠近，心跳就一點一點加快。

沈妘聽到了木棍的聲音，她似乎明白了什麼，可不敢開口。

就聽到頭頂響起女子的聲音，如溪水淌進了她的心。

「我來抱寶寶吧。」

那女子如是說。

沈妘低垂著頭，「嗯」了一聲，懷中的孩子被人抱走了，懷中一空她愈發顯得無措，又忙一粒一粒摸索著替自己再次盤好扣。

似乎有些慌亂，有幾次險些扣錯了。

等她扣好了，那女子坐在了她身旁，和之前很多次一樣，輕輕地和她說，「寶寶睡著了。他的胎髮是淺黃的有些卷有些細，讓人想去摸摸，他沒有你白，臉大概只有巴掌大小，眉毛也是淺黃色的，看起來像沒有一樣……」

說到這，她輕聲笑了一下，沈妘的心又亂了節奏。

她輕嗯。

沈妘聽著衛昭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地和她說孩子，說到最後，她聽到衛昭說。

「對不起……我騙了你。」

沈妘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絞著衣服，還是「嗯」了一聲。

衛昭看著懷裡的小傢伙，又道，「我是女子，我會說話，可，可我怕我一說話你就知道了我是女子……」

衛昭忽然轉頭看向沈妘，她能看到沈妘的後頸，「可是我是一個有野心的人，忍不住想要更多，我想……」

沈妘屏住呼吸，聽到那女子湊到耳邊，唇瓣觸到了耳尖，她看不見卻睜大了眼睛，心像迷失了方向，在胸腔內亂闖。

她聽到那女子說，「我想進入你的生活，不想只做你的過客，不想只做寶寶的幹爹，妘娘，我想以女子之身娉你為妻。」

看過煙花嗎？沈妘沒看過，可她聽過，的心跳聲如今就像煙花升空再綻開的聲音一樣，她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她擰著衣服，過了很久，怯怯開口，「嗯。」

衛昭看著沈妘，眼睛裡溢出笑來。

燕初容看著季明澤出來，看著她進房，始終沒看自己一眼。

燕初容嘆了口氣，想，也許我該走了。

她又看向沈妘的房間，想起那日她們趕過去時，沈妘大出血，她終究忍不住又施了法保住了孩子，也許不久司命星君就要找上門來了。

她也說不清那一瞬間是為什麼出了手。

開春後不久，沈妘嫁入大魏第一氏族衛氏。

熱鬧不必說，十里紅妝人頭攢動人聲鼎沸觥籌交錯，此間細節不再贅筆。

另提，寶寶取名為衛壹。

是夜，衛壹被奶娘抱走了。

沈妘在紅蓋頭下緊張萬分。

衛昭帶著酒氣進來，她拿過秤桿挑起紅蓋頭，看到那女子安安靜靜地坐著，蓋頭一掀開，就抬起頭看著衛昭，有些羞澀又緊張，軟軟地喊了一句，「夫君……」

明明看不見，可那眸子像把屋外的春色都斂入其中。

衛昭覺得自己醉得有些嚴重，暈暈乎乎地辨不清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