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俠，請把拖鞋放下！」贏老二單掌直立做且慢的手勢說道。看到翟飛鸞舉起拖鞋，瞬間就心領神會了。「別誤會，就是單純的餓了想吃點東西。包子油條胡辣湯，麵條雞湯鴨血紅腸都行，要是有毛血旺那就更棒了。」

「是嗎？」翟飛鸞將信將疑。

贏老三也是跳開了拖鞋的攻擊範圍，跟著說道：「我們不吃人不喝人血！」

翟飛鸞猶豫了一下，贏老三給他的印象比贏老二靠譜。他轉臉看向樓鳳鳴，想到之前樓鳳鳴告訴他，殭屍胡作非為會被雷劈的事，緩緩的把拖鞋穿了回去。

吃人肯定會挨雷劈，外面既然沒有打雷的聲音，說明這兩說的應該是真的。

「現在的年輕人，怎麼都這麼硬氣？」贏老二甩著他那一頭亂成一窩的長髮，老太爺似得嘆人心不古，「拿一個破拖鞋嚇唬你二爺，當你二爺是蒼蠅呢？」

「不點了。」打開手機頁面，想著遠來是客得招待下的翟飛鸞，立刻把手機重新揣回了兜里。

「別呀！」贏老二急了，「點！點！二爺我就是說著玩呢，別跟我一般見識。」 他說著還捅咕贏老三，讓他幫著說話。

贏老三嫌他丟人，可也想吃人間煙火，陪葬品花完之後好久沒吃到了。可是讓他說小話那不行，他的臉皮沒有贏老二那麼厚。

「咳！小狼崽子，你們不是要救他嗎？」眼珠子轉了兩圈，贏老三把目光放在了樓鳳鳴身上，他指著還在呼呼大睡的穆凱道，「三爺能幫你。」

「不用你幫我們也能解決。」翟飛鸞接話說道，「我見過剛才穆凱夢裡那個女人。」

長得和梁雅雅一模一樣。

和那個底部印著 Made in China字樣的酒壺，翟飛鸞不用多想，也猜到都是梁雅雅在裝神弄鬼。

下情咒和魘咒的都是她。

最有可能的就是見色起意，做局的目的是穆凱這個人。

只要找到梁雅雅的事情應該就能結束了。

「沒那麼簡單。」說話的是樓鳳鳴，他比翟飛鸞看到的東西更多一點。「梁雅雅在我們面前一點反抗的餘地都沒有，這說明夢境不是她在控制，或者說不全都由他控制。」

魘咒是由夢魘演化而來的一種術法。

鬼物身上的陰氣會影響到活人身上的陽氣，在陰氣重陽氣弱的晚上，就會讓人產生夢魘的現象，也就是俗稱的鬼壓床。

夢魘並不是法術，它的危害也很小，大多出現在女人和孩子身上。

後來有方家術士以此，研究出了能對人的神魂施加影響和控制的咒法——魘咒。

最初主要是用來構建夢境，困住人的神魂，時間久了人就會迷失在夢境無法醒來，直到身體死亡魂魄離體。它比勾魂術要簡單易學，對法力的要求也更低，而且不易被地網察覺。

天羅地網作為天地規則的具體體現，對違反規則的邪術邪物有察覺和扼殺的職能。可惜信仰體系崩塌之後，天羅的作用越來越小，地網的容差值也越來越高，加上人口密度增加的問題，造成了只要施展邪術的人足夠小心，就不會被發現的境況。

但是對比起來，魘咒明顯更陰險隱蔽，殺人於無形。

施咒的條件和其他驅使鬼物的咒法一樣苛刻，除了需要有自願受施法者驅使的鬼魂，還需要佔染被施法氣息的東西開壇做法。

穆凱的運氣很好，至少對他下手的人，不想傷害他的性命。只是構建夢境用的是他本身的精氣神牽引，所以對他的精神狀態有很大的傷害。

時間長了可能會導致精神方面的疾病。

「聽到了吧？」樓鳳鳴的話讓贏老三得意了，小脖子梗著，背著手在茶幾上來回的溜了幾圈，邊走邊得意的道，「你們沒再夢境看見我，知道我幹什麼去了嗎？」 說著小眼睛瞟著翟飛鸞，意思就是讓他問，然後三爺再大發慈悲的告訴他。

翟飛鸞暗笑，把手機拿出來，點開外賣頁面，對著贏老二晃：「還吃不吃了？」

「吃！」贏老二一眼就看到頁面上的毛血旺了，猛點頭。翟飛鸞看了一眼還在擺POSE的贏老三。贏老二過去就是一腳：「老三，別賣官司了，找到東西了沒？」

看起來他們是商量好的，一個逼供一個搜東西。

「贏毛毛！」贏老三沒留神被他踹的趴在茶幾上，氣的怒火攻心喊出了說好死都不能叫的對方的大名。

「贏毛毛？」翟飛鸞重複了一遍，沒想到風格很賤的贏老二，名字這麼可愛。

此時，贏老二的位置，應該有衝天兒降的火箭落下炸了的特效。他「啊」的大叫了一聲，跳起來撲過去騎在了剛要爬起來的贏老三身上，就是一陣的拳頭揮舞。

「贏白白！你要死了！今兒讓你再死一回！」

「誰怕你！」

「看拳頭！」

「我躲！」

……

翟飛鸞看著他們打架，兩個一紮長的小人你來我往，看著熱鬧其實打的一點都不疼。

都是千年的殭屍了，身體都刀槍不入了吧？拳頭要是能疼，那這麼些年也活的太水了。

反倒是樓鳳鳴，這會兒一直雙手交叉的坐在那，一句話不說有些奇怪。

「你在想什麼？」翟飛鸞問道。

「在等人。」樓鳳鳴好神在在的說道，「我算到有個關鍵的人等會兒就要到了。」

「什麼關鍵的人？」翟飛鸞追問。

樓鳳鳴道：「告訴我們，贏白白要找的東西具體是什麼的人。」

大號贏白白的贏老三掙扎著分出手，撥開擋著眼前的頭髮，不滿的嚷嚷：「不需要叫贏白白，要叫三爺，小狼崽沒有禮數，一點都不尊重老前輩。」

「贏毛毛，贏白白，你們兩連名字都這麼有趣。」翟飛鸞一邊笑著說道，一邊伸手薅住還不肯罷休的贏老二的衣服後脖領子，把他從贏老三身上拉起來勸道，「好了，不要再打了，告訴我要找的東西是指的什麼？」

「哼哼，除了信物還能是什麼？」贏老二抱住他薅領子的手指頭，一翻身抱住他的手掌，騎在了他的大拇指，趾高氣昂的俯瞰著贏老三說道，「贏白白這個廢物點心，花了那麼長時間都沒找到。」

「那能怪我？你怎麼不去找？」贏老三不甘示弱的站起來，一甩長到腰間的亂髮，「還不是因為你知道你也找不到！」

「什麼信物？」 為了不讓他們繼續吵下去，翟飛鸞打斷他們問道。

其實他完全可以去問樓鳳鳴，可是那樣的話，這兩個不靠譜的殭屍不就要免費吃到一頓宵夜了嗎？

那怎麼行呢？

窮人的宵夜是那麼容易吃到的嗎？

「情咒和魘咒都需要信物來施法，還需要祭壇和法陣。」贏老三甩了甩破爛不堪的袖子，盤腿在茶幾上坐下。餓了一天又打了一場他累了。

咒術士很難進行疊加的，因為一個人的氣息是獨一無二的，在一個咒術已經生效的情況下，施法另外一個咒術，不僅起不到應有的效果，還可能影響前一個的發揮。

尤其是情咒和魘咒都是針對人的魂魄，都起效的可能幾乎為零。

透過梁雅雅的反映，很容易可以判斷出，施法的人本事不高，能力極差。被人進入夢境控制同夥，都不能做出及時的反擊，一看就是野路子，而且說不定還是個新手。

創造出了驚才絕艷的施法手段的可能性，小的可以忽略不計。

那就還剩下一種可能，就是情咒和魘咒用的是同一個信物。

最有可能就是定情信物，至少是當事人穆凱心甘情願送出去的，而且是送給心上人的特殊的禮物。

「就是頭髮，指甲，牙齒，指尖血這一類的東西。」贏老三進一步說明道。

翟飛鸞點點頭，說道：「可是，穆凱對梁雅雅沒有男女之間的感情，而且很不喜歡她。」

贏老三當即就是一個白眼：「東西要是給的對象本來就是她，哪還需要用情咒？」

這麼說倒是對。翟飛鸞也回過味來，問道：「搶來的也能用？」

「只要本人送出去的那一刻是心甘情願的，最後落在誰手裡都有用。」贏老二積極爭取表現的機會，以便在稍後的毛血旺大餐中受到優待。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翟飛鸞終於找到機會問道，「理髮店裡剪頭髮的時候，也是我主動去的，那剪下來的頭髮，難道也能用來施法？」

「當然不能了。你理髮難道沒給錢嗎？」贏老三又是一個白眼，什麼都不懂的小娃兒。「就算不給錢，也不能拿來用。剃頭修腳的祖師爺陳七子，他的法器是轉金刀，做他們一行的用的東西都在這個範疇內，削下來的頭髮指甲皮屑，一概都不能用來施法。」

同理，古代伺候人的奴婢，剪了主人的指甲，也是不能賣給道士用來暗害他的主人的，否則尊卑有序的封建時代，也不會長達好幾千年。

翟飛鸞聽得連連點頭，表示長見識了。

「來了。」樓鳳鳴突然說道。

話音一落，門口傳來了敲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