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茂雖與沈濯一般年紀，可因長在官宦之家，生活環境不同，性情到底也不一樣。

此時，身形單薄的少年直挺挺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脊背筆直，傲氣錚錚。

應尚書就立在一旁，一副勃然大怒的模樣。

「孽障！誰讓你下那麼重的手？又是誰讓你不聽信中指令，違背公子？」

沈宛所在的角度只能瞧見他們父子二人，可下意識的，她知道屋內還有第三個人。

果真，下一刻，帶著低咳的聲音從另一個角落響起:「告訴我，天茂，那些人怎麼樣？」

少年偏了偏頭，沖聲音的來源看過去。

「活著幾個。」

沈宛深吸了一口氣，想了想，轉頭移開另一片瓦，再度湊上去。

這回完完整整的看到了那人。

他只著中衣靠在榻上，微闔著眼，眉頭卻蹙的極緊，臉色憔悴的彷彿跟上午見到的判若兩人。

「你——」

見少年仍舊不思悔改，應尚書大怒，抬手就要打，卻聽那人帶著低咳的聲音響起:「應大人，你先出去吧！」

應尚書瞥了他一眼，嘆了口氣，拂袖出門。

沈宛見狀，頭一扭，趴在屋檐上輕輕學了聲鳥鳴。

剛出門的應尚書果真抬頭看過來，見到屋頂上側躺著的素衣女子，一雙眼陡然瞪的又圓又大，「你怎麼……」

女子利索的翻身而下，一把捂住他的嘴，指了指裡頭，做了個噓聲的手勢。

「到底怎麼回事？」

應尚書莫名其妙的環視了一圈，這女人大喇喇的跑到他家屋頂上撒野，怎麼隱衛也都沒有吱個聲的？難不成……

看出他的想法，沈宛不耐的拍了拍他，「放心，沒死，他們就是有點迷糊。」

應尚書噎了一噎，瞄了眼前這個女人一眼，暫時略過這個話題。

「你問什麼？」

沈宛不解:「什麼什麼？」

應尚書莫測一笑:「是問永安寨還是納蘭公子？」

剛剛在屋裡，應天茂不是還沒來得及說永安寨的事嗎？

沈宛狐疑，頓了一頓，才說:「納蘭成德。」

應尚書斂目，「沈姑娘與公子爭執離去後公子便吐了血，且不允人近身，不喚大夫醫治，到現在已經一天沒進過任何吃食了。」

一天？

沈宛怒目而視，她與納蘭成德吵了不過半天而已，他一天沒吃東西哪能賴到她身上！

簡直碰瓷！

應尚書聳肩，一臉無辜:「公子今日晨起就十分不適，沈姑娘近日只顧著憂心那位樓公子，可有仔細瞧過公子？」

沈宛撫額無言，心底怒意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

說起來……好像確實是這樣……

「那納蘭成德是不是打算陳老太太葬禮動手？」

應尚書掀了掀眼皮:「沈姑娘果真聰慧過人。」

沈宛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面上神色極為誠懇:「不及應尚書深明大義。」

應尚書:「……」

「去吩咐你家廚房熬些易食的粥端過來，」抬腳就要邁進門檻，沈宛腳步一頓，又補上一句:「再做些補充體力的吃食，要快，我要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