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的身份，就像被鬼迷了心竅一樣，不顧文娘阻攔，非要帶他回去。」

「但事實上，我是對的，」沈宛含笑，拉過樓闌的右手，揭開他的衣袖，去瞧那道傷口，「他陪了我八年。」

雪白的紗布下傷口早已經幹涸，因著多日不曾換過，便與那傷口緊緊黏在一處，灰暗的紅色凝結成血塊，觸目驚心。

沈宛目光一頓，陡然染上幾分認真。

她十分仔細的將紗布揭開，清理下來，凝結成塊的地方就用幹凈的紗布沾了清水，一點一點浸潤透了，才慢慢揭開。

「那麼，大哥，小妹她……到底是怎麼過世的？」

沈宛動作一頓，纖長的睫毛微微抖動，卻到底沒有再插嘴。

她不想回憶，那情形……這些年每每思及一次，都令她顫抖。

這難道……就是天下嗎？這就是當今皇上治下聖明的天下嗎？

她想，恐怕遠遠不夠，當今皇上……離江山清明還差很遠，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被陳昊天手下的人殺死的，凌辱致死。」

樓闌聲音是十足的諷刺，「駱晟，你該清楚陳昊天是誰吧？」

「你說真的？」駱晟咬牙切齒，顫抖著開口:「大哥？你說……陳昊天他……」

骨節捏的咯吱作響，駱晟猛的抬頭，一字一頓的開口:「總有一天，我要親手殺了他，為小妹報仇！」

樓闌有些詫異。

倒是沈宛笑出了聲，她一邊將寧嵐交給她的藥找出一小瓶，倒了些粉末出來，均勻的抹在樓闌的傷口上為他包紮，一邊吐了吐舌頭，滿臉俏皮:「這才是男子漢！駱晟，就憑這個，我幫定你了！」

樓闌瞥過來:「胡鬧！」

「我可沒有胡鬧，」將潔白的紗布纏好，沈宛略微計算了一下這藥對經脈的修復程度，才繼續慢悠悠的反駁他:「你看看駱晟，這才是正確反應，我看啊——就只有你最優柔寡斷！」

「你拿人家當父親，人家可沒拿你當兒子！」

「夠了！」

樓闌縮手，臉色陰沉。

沈宛也不介意，反倒含笑望了駱晟一眼，對他比了一個大拇指。

「就是這兒……」

「先生請……」

「大人您也過來，是不是不太……」

外頭傳來雜亂的腳步聲，三人皆愣了愣，齊齊起身，望向緊閉的大門口。

下一刻，便有人將它扣響。

熟悉的聲音隔了木門透過來，「宛宛，是我。」

沈宛一驚，納蘭成德？

緊接著便懊惱起來，他居然敢踏進這裡，誰讓他……來的？

門被打開，納蘭成德、寧嵐、應尚書以及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一併進來。

其餘人皆在外頭侯著。

那中年男人是坐在輪椅上的，膝上蓋著薄毯，面目平和。

樓闌驀然委身跪下去，膝蓋重重撞在地面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師父！」

沈宛心知那中年男人就是被他們稱作「先生」的人，卻也顧不上這些，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語調驀然凌厲:「誰讓你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