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咬了咬唇，小乞兒搖搖頭，眼裡驀然冒出淚珠來，「我沒有家人。」

沈宛聞言，低低一嘆，心想又是一個流浪的孩子，遂站起身來，向他伸出手，「餓了嗎？來，快起來，姐姐帶你去吃好吃的。」

剛好前面就是於伯的攤位，女子想著，反正都要過去，也不差一個孩子。

小乞兒下意識伸手，剛想搭著沈宛的手站起來，卻看到了自己髒兮兮的小手，與女子那雙精緻白皙的手一比，陡然生出一股子自慚形穢。

這個姐姐生的好美啊……真是比天上的神仙還好看，性格又好，這就是老人們常說的菩薩心腸吧——

一骨碌爬起來，小乞兒眼裡包著的淚還沒完全消下去，一聽吃的，卻又再次泛起光亮。

「神仙姐姐——」

他頓了一頓，卻到底決定說出來。

環視了一下四周，見他們是站在一個巷口的位置，不旦隔絕了外頭喧囂的街道，還離巷子深處的人煙隔了一段距離，小乞兒遂放下心來，壓低了聲音，開口道:「其實我的家人……都已經死了。」

「老人們不讓我隨意往外說，」小乞兒有些委屈，「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是老人們說，害死我們家人的人在這揚州城裡一手遮天，我們這些人，能活著就已經很好了，不要有太多奢求。」

什麼？

聞言，連納蘭成德面色也沉下來，他與沈宛對視一眼，薄唇微抿:「那你為什麼要說出來？你知道自己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知道！」

小乞兒黑白分明的眼眸里陡然冒出一股子恨意，熱烈的很，「他們是壞人！是殺我們親人，毀我們家園的壞人！」

「如果不是怕連累那些小弟弟小妹妹，我就算拼了命也要殺了壞人們！」

「好了好了，」沈宛目光一凝，摸了摸他的頭，空閑里再回頭看了納蘭成德一眼，放柔了語調:「咱們先去吃東西，怎麼樣？」

四目相對，兩人微微一笑，皆已經明了對方所想。

這個孩子……一定要留下來。

看起來，有很多事情，他們都不太知道。

沈宛走在最前頭，直到看見巷子深處那抹忙碌的身影，她才笑開，大聲喊道:「於伯！今天忙嗎？」

老人家的耳朵不靈光，得大聲點才聽得到，而他的攤子又在這麼深的地方，客源不多，因此沈宛便常常過來照顧他的生意。

於伯聽到聲音，便回過頭來，一張布滿皺紋的臉上頓時笑來，「不忙不忙！沈姑娘又來了？哎——這次還帶了朋友過來？」

「是於伯手藝好，我這不帶朋友過來嘗嘗！」

沈宛一邊笑著同老人寒暄，一邊隨意選了張桌子坐下，又指指空餘的位子，回頭去看納蘭成德和狗蛋:「你們過來坐啊——」

「於伯下的陽春麵可好吃了，今天啊，你們可是有口福了！」

女子托腮，笑眯眯的望著一左一右坐過來的兩人，歪了歪頭，「你們怎麼都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