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成德略略思索了一下，問道:「你捨得他遠行嗎？」

「當然，」沈宛點頭，「等揚州城這邊的事了了，我也有離開的打算，屆時把小濯送出去學藝，我就再沒有什麼牽掛了。」

「既然這樣……咳咳……」納蘭成德頓了一頓，待到氣息全然平復下來，才繼續開口:「現如今天下的各大書院中，當屬湖南的雲麓書院歷史最為悠久，師資與建設亦是十分卓絕，宛宛，我恰好在那裡有老友，你何時方便，我便寫一封信，著景櫟送他過去。」

「至於武藝……」

男人微微一笑，「這個好說。」

聲調略略揚起三分，「景櫟，進來！」

大開的門邊驟然卷過一陣細微的風，沈宛剛一轉頭，就見屋內已經站了一個黑衣男人。

他生的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五官端正，卻平平無奇，恰恰是那種落入人堆便無跡可尋的人。

沈宛抿嘴，「我想儘快送小濯走，畢竟接下來揚州城也不算太平，他在這裡，我實在不能放心。」

納蘭成德頷首，也表示贊同:「我剛剛說的學武一事，就讓景櫟陪著沈濯去雲麓書院，順便也待在那裡，在他讀書之餘教授他武功。」

景櫟聞言，遲疑了一下，「主子，奴才從來沒離開過您。」

納蘭成德挑眉:「你才到這裡不久，那麼從我離開京城到如今，你不是已經算作離開我了嗎？」

景櫟反應很快:「所以奴才不在的時候，主子才受了傷。」

「頂嘴！」

男人眸色沉了沉，「是不是我素來過於縱容你了，才給你養成敢質疑我命令的毛病。」

「奴才不敢！」

景櫟頓時單膝跪地，垂著頭，聲音依舊不卑不亢，「只是主子曾經說過，表姑娘不在以後，奴才可以遵著表姑娘生前的命令，暢所欲言。」

納蘭成德斂目，面色徹底沉下來。

他是說過這話，在那個人剛離開的時候。

那人素來沒什麼架子，也沒什麼主僕之分，把府里一眾下人都收的服服帖帖，就連他的貼身影衛景櫟，也十分敬佩那人。

可如今他並沒有辦法向景櫟解釋沈宛和那人之間的奇妙關聯，若說死人復活……會不會令景櫟覺得這是他為令尋新歡而找的借口？

然而就在他沉默不語的時候，沈宛卻動了。

她笑嘻嘻的起身，走到景櫟身前。

「這是你的護衛？」她盯著景櫟仔細打量，話卻是沖著納蘭成德說的，「倒委實是個有趣的人——」

「咦？納蘭成德，能不能讓他起來，他這麼跪著，我也就能看到個後腦勺而已。」

男人頷首，「起吧，讓宛宛好好瞧瞧。」

景櫟聽話的起身，站的筆直，目不斜視，心下卻暗暗吃了一驚。

主子在做什麼？

宛宛？這不是他對錶姑娘素來的稱呼嗎？

雖然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但景櫟面上卻半分都沒有顯露出來，這是身為一個暗衛該有的素養。

沈宛倒背著手，慢慢圍著景櫟轉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