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亮晶晶的眼眸陡然暗淡下來，遂死了心，頭也不回的走了。

只那道單薄的背影，依稀透出幾分寥落與伶仃的意味。

待到沈濯的腳步徹底消失之後，女子面上的從容也一同消失不見了。

她手腕一翻，原本握著的精瓷茶盞驀然墜地，砸在地板上，碎裂開來，發出尖銳的聲響。

茶盞四分五裂的躺在地面上，碎成一塊接一塊，濺出老遠，滾燙的茶水混著今年新出的茶葉鋪撒開來，裊裊茶香，綿延四散。

「小姐……」

飛花嚇了一跳，下意識就跪下去。

膝蓋與地面相撞的沉悶響聲拉回沈宛的理智，她揮了揮手，輕聲道:「你起來，不關你事。」

是她自己失了方寸罷了。

氣息仍舊有些不定，女子身體後移，徹底放鬆身體，靠在鋪了柔軟靠墊的椅背上。

餘光瞥見飛花已經起了身，卻再度蹲下去撿拾碎瓷片，女子不由得揚聲道:「起來，不用收拾！」

飛花順從的照做，卻仍舊蹙著眉，「可它們放在這裡，小姐若是走動，怕會傷到。」

「我說不動就不動！」

「是！」

幹脆利索的餘音散開在空氣中，沈宛愣了一愣，再度有些無法理解自己心底無法壓制的暴躁和煩悶。

「抱歉——」

纖長細膩的手指按了按額頭，沈宛有些泄氣:「飛花，我不是有意對你發脾氣。」

只是胸腔中的情緒久久無法平息罷了。

尤其是在沈濯說完那番話之後——

飛花搖頭，格外溫馴:「小姐不必與我道歉，我也曉得小姐不是這樣的性子，只是今日心情不好罷了。」

「更何況，這些年來，小姐待我如同姐妹，沒有一刻當作下人，我自然只有感恩，絕無怨懟。」

這樣和善的主子，在飛花從前的年歲里，其實是從未見過的。

她性子溫和，為人有禮，還十分仁善，從來不打罵下人，對於自己和瑾兒，更是不曾當過下人，吃穿用度皆是用好的，亦是不計較什麼規矩。

然而今日，飛花能夠清楚的察覺沈宛情緒上的波動，尤其是沈濯點出她與樓闌關係的時候。

難不成，她對樓闌——

正在飛花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沈宛已經恢復平和的聲音一分分響起，「飛花，跟我說說吧！我不在的時候，揚州城都發生了什麼？」

飛花趕緊回神，點了點頭，如數家珍的講起來。

「小姐失蹤後，我與小公子都著急的不得了，是納蘭公子送了口信過來，讓我們稍安勿躁，說是一定會把你平平安安的帶回來，我們這才心中有底。」

「小姐被擄走的消息一傳出來，顧公子當天就過來了畫閣打探消息，後來好像是納蘭公子與他說了些什麼，他才算消停下來，老老實實待在客棧。」

「現在整個揚州城都知道了納蘭公子對小姐一往情深，在小姐失蹤後，據說納蘭公子還對陳知府發了脾氣，更甚者令應尚書從軍營調了兵來，遣出去尋小姐您——」

「還別說，應尚書家那位公子跟咱們小公子雖然差不多年紀，可本事卻是不小，小小年紀就會帶兵，據說調過來的那些兵士就在他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