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路難行

想到此處，白玉堂立馬抱拳急道，「冷姑娘，你且先在此處稍等片刻，我有點急事要速去那神女廟一趟，快去快回，定會把你護送下山。」

冷秋月聞言一下愣住，她真沒想到白玉堂會將她丟下不理，看到白玉堂轉身欲走，竟無半點憐惜之情，頓時涕淚漣漣，掩面而泣。

「嗚嗚……恩公啊，正所謂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此刻……此刻若是離去，便是將奴家又置在了這荒山野嶺，嗚嗚……即便只是一時，可如果再遇上什麼狼蟲虎豹，被它們叼了去，那，那該如何是好？嗚嗚……」

「說的也是，那你想怎樣？」白玉堂像是早有預料，驀然回身，看著冷秋月楚楚可憐的模樣，絲毫不為所動。

其實這並非他心如鐵石，也不是他忘了江湖俠義，而是他越來越感覺這個女人行跡詭異。

這女人絕對不同尋常，她的一舉一動都像在演戲，而且演得有些太過，既不像大家閨秀，也不像小家碧玉，更不像山野村婦。

尤其是此刻，襯著這皎潔的月色，她在那凄凄艾艾，哭哭啼啼，故作悲愴，倒讓人感覺到一股陰森森的鬼氣。

可是，白玉堂低頭看去，可是她有影子，而且四肢俱全，更無半點駭人之貌。

白玉堂愈想愈是奇怪，暗道莫非此女是什麼詭異門派的高手，知他要去神女廟，故而佯裝墜崖在此等候？

可除了那些襄陽餘孽，誰還會留意他的行蹤呢？他自入襄陽就沒接觸過幾人，唯一能預知他的行蹤的也就只有展昭了。

不，不會是展昭的，展昭怎麼會和這種女人攪和在一起？白玉堂胡思亂想，越想越亂，無奈甩了甩頭，再次看向冷秋月。

冷秋月並沒有急於回答，而是還在那垂首攪著衣襟，低聲啜泣。

白玉堂忽然笑起，不管怎樣，那神女廟他是必去無疑，那他何不就此試探試探。

於是白玉堂挑眉問道，「難道你想跟我去神女廟？」

誰知，冷秋月聽了竟連連搖頭，「不，不是的，奴家不想去神女廟！奴家，奴家墜崖已有半宿，幸蒙恩公搭救才能安然無恙，可這身子卻早已精疲力竭，根本就走不動了……」

冷秋月說著說著，真就雙腿一軟，坐在了草地里。

「那你到底想怎樣？」白玉堂故作不解，心裡卻在暗暗冷笑，這女人還真演上癮了。

冷秋月抬頭，瞪著一雙秋水盈盈的黑眸，可憐兮兮道，「奴家……奴家只是想懇請恩公，先背我下山，到您的住處休息一下，再做打算。」

「背你？」白玉堂突然想起方才脖頸間莫名的刺痛，心道這女人還真是恬不知恥，一招未成又想一招，不過她既然說了，那自己倒不如遂其所願，看看她究竟意欲何為。

「好！」白玉堂忽然高呼一聲，一把扯下肩上的大氅，快步來到冷秋月的身前，沖她冷冷一笑，「那就得罪了！」

言罷，也不等冷秋月反應過來，便用大氅一下將她罩住，裹成一團，一把拎起，像只口袋一般扛在了肩上，轉身大踏步的向林外走去。

冷秋月頓時驚慌失措，橫在他肩上顫巍巍地喊道，「恩，恩公，你這是何意？」

白玉堂緊了緊胳膊，道，「聖人雲，男女授受不親，你想要五爺背你下山，五爺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說著，左轉右轉，片刻便出了樹林，白玉堂當即運起輕功，腳下一點，飛身形下山而去。

沒多久，兩人就回到了客棧。白玉堂縱身上樓，推門而入，也不說話，將冷秋月往床上一扔，轉身提劍就走。

「站住！」冷秋月終於忍無可忍，也顧不得再去掩飾，一個旋身從床上躍起，白影一晃，倏地擋在了窗前。

「恩公！……」冷秋月扭著腰身，一手撐窗，一手輕勾著胸前凌亂的衣襟，看著白玉堂嬌滴滴地道，「您就一點都不知道憐香惜玉嗎？！」

「憐香惜玉？」白玉堂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五爺行走江湖，見過的正妹數不勝數，你這種貨色還入不了爺的眼。」

說完，猛然一抖手中畫影，畫影『錚』的一聲自劍鞘之中退出半尺，寒光閃閃，橫在了冷秋月眼前。

白玉堂面若寒霜，「冷秋月，想跟爺玩，就一邊好好待著，不然……可別怪爺的劍不長眼！」

「你！」冷秋月瞬間收起一身嫵媚，咬牙切齒看著白玉堂，「你就那麼想去神女廟嗎？」

「是！」白玉堂嘴角一勾，暗道一聲果然，「今夜，五爺必須去那廟裡走一趟，爺想看看，那廟裡究竟藏了些什麼妖魔鬼怪。」

「哼……」冷秋月輕哼一聲，竟扭身閃到了一旁，一雙秋波注視著白玉堂，眼中卻露出一抹古怪的笑，「那，你可別後悔嘍！」

白玉堂沒再多想，畫影緩緩入鞘，盯著冷秋月淡淡地說道，「這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好好在這等著……等爺回來，咱們再好好聊聊……」言罷，一個縱身，躍窗而去。

只是這次依舊不那麼順利，這次還沒等他踏上山路，他才剛來到道口，就在微移的月光下，搖曳的樹蔭里，看見一道晦暗不明的紅影。

白玉堂驟然止步，驚訝地望著前方，前方的紅影正在慢慢向他靠近，雖然看不太清模樣，卻已感覺到他周身的落寞。

白玉堂的心臟無由地絞痛起來，就像有一口氣堵住了嗓子眼兒，心跳快的想要讓他窒息。

「貓兒……」一聲低不可聞地呢喃終於破唇而出，白玉堂的兩眼瞬間模糊起來。

紅影輕的就像一片飛絮，迷迷茫茫的光影里，居然看不出他是如何來到了白玉堂的身旁。

「玉……白兄！……」展昭沖他抱拳，臉上帶著慣有的微笑，一雙黑眸燦若繁星，卻深不見底。

白玉堂心裡突生出一絲委屈，明明是這貓才剛欺騙了自己，為何他倒先與自己疏遠起來。

白玉堂鼻頭一酸，卻把臉一扭，竟如孩子一般發起脾氣，「你這臭貓，既然走了，還回來幹嘛？」

「……」展昭沒有急於回答，而是一直微笑著，定定地看著他，半晌才輕聲道，「本來想走的……怎奈……」

展昭垂首，嘆了口氣，迅速掩去眼中無意中浮現出的疼惜與苦澀，抬頭笑道，「怎奈，展某還是想來再見一見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