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後，房間里重新歸於一片平靜，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唯有窗外的雨聲還再響個不停，許臣枕著孔森的胳膊，後知後覺的心跳加快，只覺得某處的種子開始不顧主人的壓制破土而出，許臣放輕了呼吸，能聽見它舒展枝葉的聲音。

「森哥？」許臣輕聲的叫著孔森的名字，抱著他的男人沒有反應，頭頂的呼吸平緩綿長。

睡著了……

許臣眨眨眼睛，唇角止不住地上揚，小心翼翼地翻了個身，往對方懷中更深的地方而去，抬起手動作輕柔地搭在男人的腰上，期間還抬起頭查看了一番，見對方沒有被自己吵醒，這才心滿意足地閉上了眼睛。

紅酒的余勁發作，許臣很快就睡了過去，等他睡著後，一直閉著眼睛的男人卻睜開了眼睛，黑暗之中的那雙黑色的眸子帶著清淺的笑意，將懷中的人抱得更緊了些。

第二天一早許臣醒來的時候，旁邊的人已經起床了，他撐著身子從床上坐起來，想起自己昨晚偷偷幹的事，心下有些緊張，萬一森哥看出了他心裡的想法，他……

然而沒等他多想，浴室門輕響一聲，頭髮還再滴著水的孔森便從裡面走了出來，看見他醒過來後還衝他笑了笑：「醒了？趕緊去洗漱，雨已經停了，一會兒我們吃完早餐就走。」

神色正常，看來應該不知道昨天晚上的事，也許是自己睡著之後從對方懷裡滾出來了也不一定，這麼想著，許臣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失落，但是面上還是乖巧地應了一聲，然後踩著拖鞋進了浴室。

一旁的孔森看著他臉上還未散盡的迷糊和頭頂上頂著的一撮呆毛，想起今天早上醒來時偷得的那個吻，內心一片滿足，他覺得自己像極了那些電視里的小偷，但是他偏偏愛極了這種偷偷摸摸的感覺。

等到許臣出來後，兩人各自換上衣服一同退了房，隨便找了家早餐店吃了早餐後，兩人便打了一輛車去了車站。

奶奶老家在鄉下，老人死後遵循她的遺願，唯一的女兒將她接回了老家，和老爺子葬在了一起，孔森和許臣回去，要先到車站坐大巴，之後再轉車。

一路上，孔森跟著許臣從大巴轉麵包車，最後坐上了無證駕駛的機車，一路風馳電掣，喝著數不清的灰塵和泥土，頭髮群魔亂舞地向著許臣口中所說的地方疾馳而去。

等到車子在一處山腳停下來的時候，孔森已經麻木了，頂著雜亂的頭髮下了車，他拎著行李箱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小山村，有種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錯覺。

許臣付了兩輛摩的師傅的車錢，拖著行李箱走到男人旁邊停下，抬手巴拉了一下已經和灰塵黏成塊的頭髮，笑得歉意：「不好意思啊森哥，這裡比較窮，路也難走，除了摩的也沒其他車子敢跑了……」他以前上學的時候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自己已經習慣了，可是男人不一樣，想到對方可能是第一次，他心裡的愧疚就更深了，有些後悔自己沒有去租一輛車。

「沒事，」孔森抬手使勁地揉了一把已經被寒風吹得僵硬的臉，回過神來，「在哪兒，我們走吧。」

「不遠了，就在前面。」許臣聽見他的話，回答了一句，然後趕緊走在前面帶路，孔森跟在他的身後，目光不動聲色地將周圍的環境都收進眼底，儘管穿得厚實，一番寒風狂吹下來，孔森覺得自己身上沒有一處地方是暖和的，他長那麼大，從來就沒有吃過這樣的苦，然而看了一眼走在自己前面的人，想著對方從小就過著這樣的生活，便覺得自己的這點事算不得什麼，滿心只剩下了對對方的疼惜。

跟著許臣有走了一會，兩人才進了村子，村子裡的路全是泥巴路，昨晚有剛下過雨，放眼望去，一片泥濘，還有不少被牲畜踩出來的泥坑，裡面積滿了昨夜的雨水。

一早就接到消息的小姑一家人已經早早站在村口等著了，在看見不遠處兩個拖著行李箱的人一前一後的向他們走來時，猜想應該就是他們要等的人，果不其然，等到兩人走進後，年過半百的婦人趕緊上前。

「小臣，你回來啦？」小姑看著他，飽經風霜的臉上帶著親切的笑，而相比她的熱情，許臣則顯得客氣很多，只是輕輕對著面前的婦人笑了笑，然後打了一聲招呼：「小姑。」

小姑是奶奶的小女兒，十八歲的時候便和村裡的一戶農家結了婚，對於他這個被自家親媽半路撿回來的孫子，說不上多上心，卻也沒怎麼反對，兩人只在奶奶病重的時候見過幾面，再後來許臣出國之後，就再也沒了聯繫，這次估計是真的需要他，才會打電話聯繫他。

小姑的男人是個五十多歲的漢子，長得憨厚老實，站在婦人的身旁，看著面前穿著光鮮亮麗的兩個男人，一張醬紫色的臉上掛著淳樸的笑。

「姑父。」許臣看著他，也打了聲招呼，男人像是受寵若驚一般，愣了一下後才急忙點頭應聲。

孔森跟著許臣叫了人，對兩人看向自己的目光坦然回望，夫妻兩人身後還跟著個小女孩，十一二歲左右的樣子，正睜著一雙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面前的兩人，這兩個哥哥好好看哦，比她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大明星還好看。

「小雅，快叫哥哥。」見兩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後，小姑讓躲在自己身後的女兒出來。

「哥哥。」小雅乖乖地叫人，聲音軟糯糯的，許臣對著她輕輕地笑了笑，小女孩看著他，臉上染上了紅霞，哥哥笑起來更好看了。

小姑看著人道：「坐了那麼久的車，一定很累了吧，趕緊進屋休息會兒，我做好了晚飯，就等著你們呢。」小姑看著兩人笑，招呼兩人進屋。

許臣點了點頭，拖著箱子準備跟著人走，孔森跟在許臣後面，然而他卻忘記了腳下的路，一腳踩下去，一隻鞋子已經沒了蹤影。

孔森：「……」

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