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白的臉色登時變得十分不好看。他用手肘頂了一下婁均的腹部，「婁總，下面有人看著呢，注意點。」

「下面？」婁均的語調有點不對。

肖白一眼瞪了過去，在看不見的地方，他用手輕掐了一下婁均的大腿外側，「是下面。」

婁均疼得皺眉，心裡卻沒有半點生氣，反而都是甜蜜。他可憐巴巴地望向肖白，又被瞪了一眼之後，他才把人鬆開了，溫柔道：「什麼時候錄完？」

「幹什麼？」肖白此刻完全沒有跟婁均打趣的心情，他只想一腳把這個礙事兒的人給踹到台下面去。

婁均雙手往兜里一插，「有事。」

「今天可能不行，活多著呢。」肖白下意識拒絕。

婁均又道：「我等你。」

肖白一頓，回頭打量婁均，「婁總，我是誰？」

婁均嘴皮一動，剛要出口的名字忽然卡在了喉嚨里，他有些心虛地看到了另一邊，「什麼意思？」

肖白重複道：「我是誰？我的名字。」

「成幸。」婁均的眉頭重新擰在一塊，「你什麼意思？」

肖白望著婁均，站到他面前，突然湊到婁均的耳邊去，語氣毫無波瀾，「肖白，是我害死的。你不是恨我嗎？」

婁均身子微僵，低聲呵道：「成幸，你別給臉不要臉。」

肖白嘴角一彎，笑眯眯地看著婁均，「我不需要這個臉。婁總，麻煩您下去吧，我們要開始了。」

婁均定定地看了肖白一會，才面色不佳地離開了錄製台。但是他沒有離開攝影棚，而是走到了最後一排，跟其他工作人員站在一起。

他承認，自從知道了眼前的這個成幸其實是肖白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對這個人好，好到……他忘了肖白並不知道他已經知道了。看來，還是得再找一個機會，把事情都攤開了。攤開了，肖白應該就不會拒絕他了吧？

婁均下去後，肖白就走神了。

他一向敏感，所以他能感覺到婁均的變化。如果說婁均真的恨成幸，剛才又怎麼會是那一副表情？還有元旦那天，裝醉、一起做菜，這種只有十分親密的人才會做的事，為什麼婁均會跟他做？婁均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還沒搞明白婁均是怎麼認識他的，又為什麼會那麼重視他，他不可能完全相信這個人。

而且，他剛被接回來的時候過的是什麼日子，他一點沒忘。

看到肖白走神，薛姜衡莫名地有些擔心，「你怎麼了？走什麼神呢？準備錄製了。」

「啊？沒有。」肖白趕緊把剛才的那些想法都拋到腦後，「我可不會做菜的，所以待會兒你的速度別那麼快，我跟不上怎麼辦。這就不符合我們兩個是親密朋友的關係了。」

薛姜衡抖了抖身子，「誰跟你是親密的朋友。」

「我剛聽見他們都這麼討論。」肖白彎了彎嘴角，「幹什麼，跟我做朋友不好嗎？」

「……」薛姜衡拒絕了肖白的湊近，往觀眾席後瞥了一眼，又趕緊挪開一些。

他們休息的時間已經夠久了，如果不抓緊拍攝，這個攝影棚的租用時間就要到了。所以在所有人都就位了之後，導演趕緊讓他們把剩下的東西給拍完。

其實肖白和薛姜衡之間是有默契的，雖然那份默契來自於十幾年前，可那個時候的他們是彼此最好的朋友，所以該有的默契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再被重新挖出來。

為了避免做菜內容太過複雜，導致出現錄製事故，所以薛姜衡故意選了一道最簡單的番茄炒蛋。番茄炒蛋做法簡單，準備的食材也很簡單。薛姜衡把西紅柿交給肖白清洗，自己則是把雞蛋都打入一個碗中，用攪拌器簡單地把雞蛋攪勻。肖白把西紅柿清洗好後切成了薄片，放入旁邊的小碟子中。緊接著是肖白開火、薛姜衡放上平底鍋，倒油，再接著肖白把西紅柿放入鍋中，等著薛姜衡翻炒。

「雞蛋。」

「小半碗清水。」

「鹽。」

「味精。」

「蓋子。」

薛姜衡有條不紊地念著自己需要用到的東西，而肖白也不手忙腳亂，幾乎是隨手一拿就拿到了薛姜衡想要的。

鍋蓋打開後，番茄炒蛋的香味就溢了出來，饞得現場的主持人和觀眾口水直流。

「放點糖吧。」肖白把白糖罐遞給薛姜衡。

薛姜衡一頓，看了眼身邊的人，「你也喜歡吃甜鹹口的？」

「我喜歡啊。」肖白皺了皺鼻子，「我不太喜歡甜食，但是番茄雞蛋我確實喜歡甜鹹口的。但是別放多，小半勺調點味就夠了，別搶了味道。」

在身旁人說話的瞬間，薛姜衡有一瞬間的恍惚，他彷彿看到了十幾年前他在福利院里偷偷給肖白做番茄炒蛋時候的場景。

「趕緊的，要幹了。」肖白趕緊撞了一下薛姜衡的手臂。

薛姜衡急忙回神，放了小半勺白糖，輕拌了一下後就起鍋了。

肖白習慣性地湊過去，就著薛姜衡端起的盤子嗅了嗅，「還是那個味道。」

薛姜衡又是一愣。

「好香啊。」女主持人湊了過來，把話筒遞到肖白面前，「剛才成幸你說的『還是那個味道』，指的是你跟薛姜衡記憶里的味道嗎？」

「是。」肖白話筒接過來，「別看就是這一盤小小的番茄炒蛋，它是我整個童年記憶中，最美好的東西。」

說罷，肖白與薛姜衡對視了一眼。

薛姜衡其實滿心的莫名其妙，卻意外地被眼前人的這個眼神給凍住了。

真的好像。

薛姜衡鬼使神差地道：「以後我再給你做。」

肖白笑彎了眼睛，「好啊。」

台下的觀眾們尖叫連連，唯獨站在觀眾席後的婁均黑了一張臉。

肖白本就是空降，他的部分錄製結束之後，他就離開了三號攝影棚。

看到肖白出來，池江和阿南趕緊圍上去。

池江看著肖白，「你」了個半天愣是沒說出半句話來。阿南則是眼淚汪汪的，一副想上去抱著肖白的手臂但是又不敢的樣子。

肖白嘆了口氣，一副二世祖的架勢，「行了，你們兩個這是什麼表情？」

池江被肖白這話給氣了個倒仰，「成幸啊成幸，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今天是來幹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