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約叫不出聲音來，只能愣愣的看著那和自己有一模一樣臉的女生忽然舉起一把斧頭，然後對準自己就砸了下來！

「砰——」

頓時，計程車一陣劇烈晃動，司機師傅方向盤直接打滑，接著另一邊路口闖出來一輛大卡車，計程車躲閃不避，兩輛車直直地撞了起來，然後，可憐的小轎車被撞得彈飛了出去，在馬路又是一陣滑圈，接著，就翻了。

霎時，一地殘骸，鮮血淋漓。

這場事故來得快而突然，不少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又是一陣呼號嘶喊，圍觀的人有，嚇得不敢動彈的人有，掏出手機發朋友圈的人有，打緊急電話的人也有。一時之間，場面極為混亂。

有人眼尖，似乎瞧見遍地的鮮血殘骸中有一把斷掉的斧頭……

「天哪，好慘……」

「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啊？這麼可怕！」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是那輛計程車突然失控滑到了馬路中間，正好那輛大卡車開過來……」

「嘖嘖，好慘啊。」

「這麼多血，還撞成了這樣，怕是車上的人都活不了了！」

「肯定活不下來，都成這樣了……」

「這麼可怕的事情我要上載朋友圈，告訴我的朋友們路上開車一定要小心！」

「都什麼時候了還發朋友圈！趕緊報警，叫救護車！」

「都不知道車上幾個人，哎，還活著不……」

「誒！你看，那裡面是不是有什麼斷掉的東西？」

「好像真有……」

「是什麼呢？」

「好像是把斧頭！」

「好可怕……」

人潮湧動，議論紛紛。這塊兒的交通算是堵住了。人群中，忽見一身影。白色休閑裝，清秀的面容，戴著一黑框眼鏡，顯得他書卷氣正濃。

是卓鈺。

他面色沉重的看著這一幕慘劇，「前人之罪孽，後人背負……」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卓鈺住了口。

不多會兒，警車和救護車都來了。現場的混亂被制止。專業的救護人員設法將車內的受傷者救出來。

大卡車的司機還好，受傷最重的還是計程車司機和後座的童約。救護人員將他們拖來的時候，計程車的司機還是有意識的，但童約確實怎麼都叫不醒了。

不是死亡，卻接近死亡。童約渾身上下都受了很嚴重的傷，尤其是她的右手臂，整個都已經脫臼了。

當童約被放在擔架上抬向救護車的時候，擔架人員走著走著忽然被什麼東西一絆，差點沒摔倒，童約那隻斷掉的右手臂也因此被顛簸得露了出來。

人群中卓鈺見了這一幕，立即摘了眼鏡，黑褐色的眸中快速地閃過一絲紅光。就是這麼一下，卓鈺看到了童約右手手掌心的一塊兒巨大黑斑，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隻小小的黑洞，嘲諷似的面向所有人。　

卓鈺皺眉。他清楚這是館愚的傑作，正是因為清楚，所以覺得不妥。館愚若想取出自己的東西，肯定是有千萬種的方法，為何要選這麼殘忍的方法讓一個孩子去承受。卓鈺倒不是覺得館愚行事狠辣，只是她這麼做事，館和館對於其的限制肯定會更加嚴厲。若事情又歸於原點，那他替館愚去童老那兒取來的東西豈不是白費？

想再多也是無用了，當下還是回去館和館為好。

卓鈺抬了腳本是打算直接走的，不過，他一轉身，一眼就望見了身後人群中的一孩子。

那是個女孩子。在人群中實在是太顯眼了，以至於讓卓鈺不得不注意到她。那孩子穿著一身黑色的哥特蘿莉洋裝，頭戴誇張的大帽子，手上拎著一個精巧的提箱，是一副和周圍格格不入的裝扮。看上去既獵奇又違和。她長得也很好看，精緻的娃娃臉，粉嫩的嘴唇和臉頰，是個非常靈氣娟秀的孩子。

哥特蘿莉一直都看著卓鈺，後來，又忽然伸手指了指他，在人聲躁動中張了張嘴，說了一句話。卓鈺離得遠，自然聽不清，不過他看得懂唇語，知道那孩子說的是：別回頭。

別回頭？

卓鈺愣了一下，然後輕笑了聲，朝著那孩子走了去。那孩子就站在原地，不動。直到卓鈺走到了她的面前。

「小妹妹，你叫什麼名字？」卓鈺笑得溫和，語氣也溫和。

那孩子也不怕生人，她眨眨眼，脆生生地回答，「南宮墨。」

卓鈺點點頭，直接切入主題，「好的，小墨。你能和哥哥說說你剛剛說了句什麼嗎？」

名叫小墨的女孩子沒有一絲猶豫地回答道，「別回頭。」

「為什麼要說這個？」卓鈺笑著問，眼睛卻一直盯著南宮墨。

小墨歪著頭，也笑了，猶如春光明媚，「不是我說的啊，是那個車禍里的小姐姐一直在喊著『別回頭』，『別回頭』的。」

卓鈺的笑容斂了些，眼眸中的多了些冰冷。只是那南宮墨仍是笑容滿面。

「你可以聽到那個小姐姐的說話聲？」卓鈺問。

南宮墨點點頭。

卓鈺的視線微微下落，看向她手中的提箱，「你能告訴我……」

一句話沒說完，卓鈺停住了。小女孩南宮墨問，「你還想知道什麼？」

卓鈺的視線還在她的提箱上，片刻之後，他才抬頭看著南宮墨，語氣不明道，「不了，謝謝，你很誠實。」

南宮墨愣了愣，才緩緩道，「不用謝。」

卓鈺笑了一下，然後轉身離開了。小墨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面無表情，直到她手中的提箱忽然劇烈抖動了，她才輕輕出聲，「別鬧了。」

提箱內的東西不聽，仍是繼續反抗。

南宮墨的面上顯露出不耐煩的神色，「不要著急，我們現在就回療養院……」

正說著，人群熙攘中，有一年輕女子擠了過來，她一看到南宮墨，欣喜萬分，「可算是找到您了！祖母！」

南宮墨看到女子也很高興，「詩詩！」

被叫做詩詩的女子一邊牽住南宮墨往回走，一邊抱怨，「我的好祖母，您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您說您，自己出來亂跑也就算了，怎麼還帶著箱子！這裡剛剛發生車禍，不僅血腥暴力，而且死氣可重了！仔細箱子里的東西跑出來一通亂吃。誒，對了，我剛剛好像看您在和一男人說話，怎麼了？我還看到他好像注意到了您的箱子……」

南宮墨聽著，一臉的無奈，「詩詩，你好啰嗦啊！」

詩詩一聽，頓時就炸毛了，「祖母！」

「好好好，我的錯。」南宮墨一邊笑著討饒，一邊回了頭。

此時，她們已經足夠遠離車禍現場了，但南宮墨仍能在人群攢動的縫隙中瞧見遍地的殘骸和鮮血。

南宮墨看著，嘆了一口氣，然後說道，「既是看到了，那便說上一說，也算是替你平白了……」

能說的，也只有這些了。

南宮墨轉過頭去，和詩詩一起走遠。

而現場，在撞散一地的汽車零件中，有一個微弱的光亮，由於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救援和維持秩序上，所以並未有人發現那發出微弱光亮的是一部手機。

童約的手機。

熒幕雖裂掉了，但是仍然發著光。

透過碎裂的熒幕，可以看到一連串的私信。上面全都是「別回頭」的訊息。而最後一條卻寫著：再見。

……

——篇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