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烏怏怏的一大堆人，她們看著熱鬧起鬨著，用一種安白很討厭的目光注視著自己。

尋了許久，安白還是沒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紀以好像並不在人群中，這讓他極度的不安，濃重的危機感在心底蔓延。

「五十兩！」

突如其來的加價驚了台下原本起鬨的人，就連後台上假裝彈琴的安白都愣了原地，紅緣的舞蹈有一瞬間的停歇，但他還是繼續舞動身姿，即使剛剛喊價的人讓他十分在意。

出價的不是旁人，正是前幾日剛剛在這花樓弄死人的那位曹大人！

本來在花樓看見她時大家都有些不安，後來的花樓公子一連串的報價，她卻只是坐在前頭看著，無動於衷，結果竟然是在最後一位的安白時開口了？

她看上的是安白？

一曲終，紅緣停下了舞步，款款到了安白身邊，兩人雙手交握，安白站起身，兩人一同向著台下的人福了福禮，看似無動於衷，其實冷汗直冒。

「五十兩，還有沒有更高價了？」站在台邊的老鴇高聲問，他面上依然笑意盈盈，但目光卻在人群之中巡視。

他並不想安白落在這位曹大人手裡，但這是正規的拍賣，如果沒人出價比曹大人高，那麼安白這假裝的就會弄假成真。

他已經提醒過那個女人了，他們花樓並不是小孩子過家家。

沒人說話，曹大人臉上表情已然勢在必得，因為她相信她出了價，就不會有人再敢和她搶。

安白臉上好似依舊面無表情，但只有他身側的紅緣知道，安白在抖，他的目光一直看著台下一眾人，想要在那一眾人之中，看見熟悉的人，但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紀以沒有在這個地方！

意識到這一點的安白無奈的苦笑，心已經沉寂在黑暗之中。

他竟然真的相信了紀以會來，那個女人那麼惡劣，他怎麼會信她？

也許這是她另一個遊戲，看著他在這個人間地獄的花樓，墮落在深淵，再也爬不上來，這是很好的懲罰，即使他只是遷怒也一樣。

她本來就是個惡人啊！

而事實上，此時的紀以就在花樓大開的門口，花樓今天熱鬧，看熱鬧的比比皆是，就連大門口都人滿為患，而紀以就靠在了大門門邊，看著台上的安白在巡視下頭，表情從一開始期待，到後來的恐懼，直到最後的冷漠，很有趣的表情變化。

可她依然無動於衷，即使老鴇已經第二次喊價也一樣。

今天的她沒有那身華服，穿著粗衣，便是髮絲都有些凌亂，前頭的劉海更是遮住了一部分臉，早已沒了平時模樣，就是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一個，此時表情更是淡漠。

「你……找我？」

人來人往之中，某些人的聲音似乎依舊能夠穿透吵鬧的人群，傳入想要聽見的人耳中。

紀以微微偏頭，便瞧見了帶著面紗的半張臉，很熟悉。

肖曉鳳是飄渺派弟子的時候總是一身藍衣，看著就是個溫潤知書達禮的大家公子，而當他一身紅衣時，便是冷漠的江湖男子，且自帶了冷漠無情。

紀以瞧著那半張臉，轉頭又看向遠處的安白，那臉幾乎一樣，但好像還是有很多地方都不一樣。

「你讓他入花樓，又特意約我來此地是為何？」肖曉鳳見紀以不理他，皺起了好看的眉，道。

肖曉鳳有潔癖，尤其是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更何況這個看熱鬧的還都是女人，周身瀰漫著一股子說不出的味道讓他直皺眉頭。

「讓你來看看你和他像不像而已。」紀以笑道。

肖曉鳳皺眉，他清楚的知道紀以的一舉一動，也清楚台上的男人同他有一張一模一樣的臉，甚至知道紀以帶他在身邊，卻沒有動他分毫，反而是偶爾會惡作劇的處處為難。

他都知道，所以可以無動於衷。

手掌緊緊的握成拳，肖曉鳳在吵鬧的人群中，目光專註的看著紀以，他道:「我們……不能回到從前嗎？」

這句話似乎讓他有些難以啟齒，也讓他說完後，開始恐懼紀以的回答，但他自然還有期待，也許紀以約他來到這裡，是為了和他說說話，也許他的苦衷可以說出口，到時候她們可以再續前緣？

他真的愛過她，這麼多年來，也一直為她的事情，自責內疚。

紀以微微勾唇，她也在看著肖曉鳳，卻是答非所問的道:「他和你很像。」

「？」肖曉鳳聞言，心中一跳，他道:「他不會武，不會琴，不會書畫……除了那張臉，那裡和我想像？」

「處境啊！」紀以笑道:「看看現在的他，如同被鎖在籠子里的金絲雀，毫無自由可言，任人拿捏，就像你一樣。」

此話一出，即使肖曉鳳如今帶著面紗，但紀以還是能夠感覺到他的氣息變了，變得冰冷而又充滿憤怒。

「你讓我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些？」肖曉鳳氣息都有些不穩了。

「當然不是。」紀以笑了。

頓了頓，她接著思考了一下才湊近了肖曉鳳耳畔道:「我是為了告訴你，你受人罷布，逃不掉，有一個人呢，他和你很像，但只是像而已，你和他不一樣，我會救他，而不會救你。」

肖曉鳳原本因為紀以靠近而紅的臉，一瞬間就慘白了下來，隨著紀以的話音落下，身體也隨之顫抖，他見鬼一樣的看著紀以，有些難以置信，這種話會來自她的口中。

她變了！

紀以說完便移開了身，她轉過頭看向了花樓裡頭，老鴇已經在儘力的拖延時間，而那位曹大人已經急不可耐。

見此，紀以笑眯眯的道:「剛剛你問我，還能不能回到曾經，我的答案是不能。」

「還有啊！他很多地方確實不如你，但他不會為了自己活命而傷害我。」

這句話如同針扎入喉，讓肖曉鳳崩潰，他冷聲反問:「你怎麼知道？你怎麼知道他不會做和我一樣的選擇，你懂我的處境嗎？你知道的，你懂我受人擺布，我是逼不得已。」

不管不顧的質問，聲音大到身側的人都對他側目。

一眾女人之中有個男人，這怎麼也令人覺得驚奇，更何況這個男人身段不錯，便是顯露在外的半張臉也能瞧出是個美人兒。

紀以聳了聳肩，她道:「與我無關啊，肖公子。」

「而且我會知道他的選擇是什麼，用實際行動來讓他證明，他會怎麼選擇。」

說完，她就徑直往花樓裡頭去了，一邊還衝那群圍攏看熱鬧的人，道:「讓讓，讓我進去。」

「二百兩，我要贖他！」

台上已經陷入絕望的人，因為這句話而眸子一亮，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那滿足的笑容，幾乎讓台下所有人都一愣。

可以說燦然一笑，真的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