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民

齊詔睜開眼時，已淚流滿面。

段晏已經清醒過來，緊張的看著突然哭起來的齊詔，慌張道：「你...你又怎麼了...你怎麼也哭了...？」

齊詔揉了揉通紅的眼，握緊手中的引魄劍，咬牙道。

「我要齊溫償命！」

段晏道：「襄陽王齊溫？不是，你看見什麼了？」

齊詔推開門，又彷彿察覺到什麼，猛地回過頭。

恰看見銀髮女子笑看著他，一雙漂亮的紫眸里流出兩行淚水。

齊詔握緊了拳，他知道她聽不懂，依舊大喊道：「我一定會給你報仇，我一定會殺了齊溫！」

銀髮女子的笑容僵住，愣愣的看著他，彷彿釋懷一般，又對著他笑起來。一瞬間，她化為點點星光，漸漸消散。

靈分一二，皆為世間不舍。

好像陳鳴第一次教他招魂一樣，輕聲念道：「萬物有靈，靈分一二，怨作魂，念作魄。」

「皆為世間不舍，故化作魂報生前為報之仇，留作魄尋生前未了之願。」

陳鳴道：「魂雖兇猛，但本意皆為不舍世間人物，若真無念，何必苦苦在世間求有緣人來報一仇？」

「我想，世間應都為念，不得，則為怨。」

「怨已報，便對世間，無所留戀。」

亦如人魚放棄天路，去報阮盈之仇。

在了了心願之後，便無所留戀。

馬車上，段晏哽咽著咬牙道：「齊溫這個畜生！」

「可，他怎麼說也是王爺，怎麼殺他呢？」

齊詔冷道：「我已經猜出來他為什麼要殺姚大人了。」

「？」段晏疑惑道：「你在裡面看到了？」

齊詔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什麼大事，能讓他犯險殺了大理寺卿後，又謀害御史大夫。」

「可是，他正妻...」

襄陽王齊溫之妻，乃為大理公主湘陽。

大理與齊相隔，歷代有秦晉之好。若貿然殺了齊溫，湘陽公主若發怒... ...

齊詔皺眉，又漸漸鬆開，他冷道：「無論如何，我都要為表舅舅和姚大人討回一個公道！」

更為陳鳴！

二人花了三天才到達溫州，溫州不比錦州，常年酷暑。溫州城外聚滿了百姓，身上衣衫襤褸，渾身髒兮兮的，冒出一股臭味。

見華麗的馬車駛過，城門邊的百姓都仰著頭看，不禁咽了口口水。

段晏看見一個和姚安陽差不多大的男童，瘦的渾身骨骼清晰可見，一張臉慘白，眼巴巴的看著他。

段晏不由看向齊詔，在齊詔點頭後，欣喜的拿著水和食物下車，遞給男童。

男童剛開始很警惕，在段晏當著他的面吃過後，立馬欣喜的接過食物和水大口吃起來。一旁的人只能盯著，時不時咽口水。

段晏聞著濃重的臭味皺緊了眉頭，他忍著噁心感問道：「你們城外為什麼這麼多孩子啊？」

男童狼吞虎咽著，將口中的咽下去，咳嗽了兩聲，才回答。

因為很久沒有飲用水，嘶啞的聲音將段晏嚇了一跳，可更讓他心冷的，卻是男童的話。

「大王規定，交不起稅的都要被當作流民。」

齊國根本就沒有關於流民的規定！

段晏忍著怒意又問道：「那你剛剛...為什麼害怕我給你拿水和食物...」

男童縮了縮脖子，好半晌，才小聲道：「大王嫌流民太多...有時候會往外扔食物...」

「食物裡面...有毒....」

段晏怒道：「他好大的膽子！」

男童被他嚇了一大跳，梗著脖子獃獃地看著他。

段晏摸摸他的頭，然後上了馬車，和齊詔說明了流民的情況。

齊詔冷笑道：「他還真敢，當年我皇叔饒他一命，把他派到邊遠地區生活，他竟敢自立為王！」

進了城後，城中的慘象竟比城外更厲害！

路邊的老人跪在華服的官員前苦苦哀求，卻被人拖出去扔到城外，路邊的水果攤被人隨意砸壞，甚至將女子直接擄走！

齊詔氣的發抖。

段晏道：「現在我們怎麼找到他罪證？」

齊詔怒道：「這整個城都是他的罪證！」

「可現在朝廷派來的官員還未來，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齊詔深呼吸，後道：「先找齊良，看他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麼犯了死罪！」

齊良乃是襄陽王之子，齊詔記得，小時候確實是和他見過一面。

只不過他膽小懦弱的性格讓他幾個皇兄都喜歡不起來，雖然是見過，但很快就拋到腦後。

段晏和齊詔找了個酒樓，想要隨便找個位子先填飽肚子，結果還沒過多久，大廳里便傳出了嘈雜聲。

段晏和齊詔對視一眼，朝樓梯口走去，恰看見大廳內一行華服的少年一人抱著一名女子嘻嘻笑笑，懷裡的女子穿的極少，幾乎除了重點部位，其他地方都是蓋一層紗。

段晏沒想到這地方竟然還能喝花酒，而且還特別開放！！

正想把齊詔拉走，卻見齊詔目不轉睛地望著樓下。

段晏急道：「你別去喝花酒！讓太子殿下知道了，不得打死我！」

齊詔踩他一腳，示意他閉嘴，又向樓下指去。

只見大廳內，中央穿著玄袍的少年懷裡抱著極其妖媚的女子，女子手裡拿著一杯酒，少年在她耳旁不知道說了什麼，立馬笑的像花一樣，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又嘴對嘴餵給少年。

在一旁的起鬨聲中，女子撅著嘴撒嬌道：「世子可別騙人呀。」

少年大笑，勾著她的下巴哄道：「騙誰都不捨得騙我的蓮兒。」

蓮兒嬌嗔道：「您剛剛來時還非要找紅如姐姐呢！」

「你和紅如本世子都喜歡...」

樓上，段晏驚道：「他就是齊良？！不是說齊良膽子很小嗎，未及冠連花酒都敢跑來喝，這算哪門子膽子小？！」

齊詔皺眉道：「現在主要是讓他吐出來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你問問靈唄？」

齊詔無語道：「難不成我把他殺了問靈？」

段晏道：「那我們兩個大男人能拿這個好色鬼怎麼辦？」

話音剛落，段晏好像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

扭頭，便看見齊詔幽幽看著他。

「我c你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