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籠中傳來狼的低吼和老虎的哀嚎聲，兩隻巨獸打成一片，顯然巨狼佔了上風，已經從老虎身上咬下了好幾口肉。

修光停止了手上的動作，靈兮的半張臉卻已經慘不忍睹，血肉模糊中仍能辨出那個「賤」字，面部的疼痛感讓靈兮倒喘氣，可靈兮無暇顧及自己，一心掛念著蒼烺的處境。

倏然間，只聽一聲野獸嗷叫，那修光竟被蒼烺化作的巨狼咬中肩膀，從靈兮身上叼走，遠處的猛虎已被生生咬死。

修光反應迅速，手中變出一隻利箭朝著巨狼刺去，巨狼沒有因為疼痛而鬆口，反而咬得更緊，利牙已被血液染紅，滿眼也是鮮紅，已然是入狂的野獸之態。

靈兮見蒼烺暫時牽制住了修光，用嘴叼起方才修光用來毀壞自己容貌的匕首，切斷了束縛自己的繩索，重獲自由。

靈兮見蒼烺死死地咬著修光的肩臂，神仙之軀豈是能輕易咬透的，而修光則用利器深刺巨狼的心口和肺腑，傷口甚至可見紅肉翻出，鮮血打濕了皮毛，巨狼卻仍不肯鬆口，彷彿決心要與修光同歸於盡。

「烺！」靈兮看著修光不停地往蒼烺的身上刺去，彷彿痛在自己身上，他不能看著蒼烺在此喪命，「我們走！我們走！」

化身巨狼的蒼烺彷彿已經聽不到靈兮的話語，只想著將眼前的修光撕個粉碎。

「烺！聽我的話！我們離開這裡！」靈兮抱緊巨狼，將那已經被毀的半邊臉頰隱在巨狼那溫暖的皮毛中，眼睛紅了起來，「你向來都是聽我的話的……」

巨狼停頓了一瞬間，竟鬆開了口，還不等修光反擊，巨狼早已經攜著靈兮逃跑了。

「可惡！」修光捂住傷口，倏然跪倒在地，沒有餘力再去追趕。

「烺……烺……」靈兮伏在巨狼的背上，不停地低聲呢喃著他的名字。

巨狼一路狂奔，卻沒有言語，彷彿真的就是一隻不通人性的普通野獸。

不知奔跑了多久，巨狼終於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撲通一下倒在地上，變回了人形。

「烺？烺！」靈兮見蒼烺變回人形，心裡不禁鬆了一口氣。

這果真還是我的烺。

然而，靈兮下一刻又提心弔膽了起來，蒼烺渾身都是重傷，氣息微弱，臉色蒼白，儼然一副死人模樣。

靈兮慌了，毫不猶豫地將自己身上的唯一一件披衣給蒼烺穿上，自己多狼狽都無所謂，蒼烺必須是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

靈兮不遺餘力地將自己的靈氣渡給蒼烺，自己剛剛元氣大傷，又渡了這口靈氣，靈兮竟一口血吐在了蒼烺的嘴上，靈兮慌忙地給他擦去血跡。

留在這裡只能是白白等死，靈兮想，事到如今，能救蒼烺的恐怕只有獸靈山的長老們了！

恰巧，不遠處駛來一輛馬車，靈兮立馬攔下了馬車。

「停車！我們去獸靈山！」

車夫見了靈兮，一臉厭惡毫不掩飾，「銀子呢？」

靈兮心中咯噔一下，自己身上可是分文都沒有，「到了我自然會給你銀子。」

「去你的！」車夫啐了一口，「沒錢誰給你當苦力，大白天做美夢呢？」

「你……」靈兮一把抓住馬夫，想要使出幻術，可是自己剛渡了蒼烺一口氣，是在沒有多餘的力氣施展幻術，如此一來，竟然想不到自己該怎樣留住車夫。

「只要你能把我們送到獸靈山……」靈兮按照以前的樣子媚笑，「小生願意侍奉您……」

車夫但是愣了片刻，又嗤笑一聲，粗魯地將靈兮一把推開。

靈兮也獃滯了一瞬，至今還沒人能抵住自己的誘惑，車夫這般凡夫俗子怎……思及此，靈兮突然想到了什麼。

「你也不照照鏡子，」車夫擠弄著眉眼，一副鄙夷之相，「你是什麼醜八怪，還敢來勾引我？你這一絲不掛的，腿上那血跡是被人玩弄後留下的吧？也不嫌噁心……」

靈兮這才意識到自己臉上那火燒般的傷口，半邊臉被毀，現在自己的模樣，早已不是過去妖嬈美麗的胡靈兮，而是面目全非醜八怪！

「唔……」靈兮輕輕地摸了一下自己被劃傷的那半邊臉頰，刺痛感傳遍全身，滿手的鮮血似乎在說明自己現在的模樣究竟有多可怖。

車夫轉身準備上馬，靈兮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死的蒼烺，心下一狠，竟朝著車夫撲去。

「你、你幹什麼……呃！！！」車夫驚恐，沒想到看起來柔弱的靈兮竟然拉過馬韁繩，套在自己的脖子上，想要活活地勒死自己！

馬兒驚動，不停地嘶鳴，車夫被勒得臉色發青，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靈兮用盡平生最大的力氣，要將眼前這與自己平路相逢的車夫勒死。

最後，車夫掙扎了兩下，還是斷了氣，「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靈兮的心在狂跳，眼淚留到傷口上生疼，一條鮮活的生命在自己手中消失，自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卻還是難以遏制心底的罪惡。

但此時顧不了那麼多了，自己良知在蒼烺的性命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靈兮蹲下身，毫無顧慮地扒下了車夫的衣服，穿在了自己身上。

無暇思索衣服上還未退去的人體的溫暖，靈兮把蒼烺搬進了馬車，自己跨上了馬，準備駛向獸靈山。

哪怕是以往最落魄的日子，靈兮也不曾親自騎馬駕車，駕車途中，靈兮幾次因為不熟悉而落馬，還險些被馬踩傷。

這些靈兮都不怕，良知和尊嚴，自己都能捨棄，唯一不能捨棄的，是蒼烺的性命

獸靈山頂部被薄雲籠罩，依舊是一片寧靜之景，而獸靈派內部，卻並沒有表面這般祥和。

自從蒼烺離開獸靈派，獸靈派的秩序的確是好了不少，但也沒了尖銳之士。以往誰都知道，獸靈派有隻瘋狼不好惹，現在蒼烺走了，什麼無名小派的人都敢欺負獸靈山的小弟子。

烺師兄走後，鍾離慕更是茶飯不思，整日以淚洗面，祈求長老們再給蒼烺一次改過自新的機會。

可長老們依舊是冷麵鐵心，將從蒼烺體內取出的靈丹存放在高閣之中，還特地派人把守，禁止盜取。

「師妹！師妹！」一弟子急喚鍾離慕，「師兄……不，蒼烺他回來了！」

鍾離慕睜大了因哭泣而變得通紅的眼睛，急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