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訪

錦州的天氣不溫不熱，孩童在嘈雜的街巷裡穿梭打鬧，有情人在這兒逛著街市，街上小攤的叫賣聲愈來愈大，充滿著和和氣氣的氛圍。

再一轉彎，才安靜了不少。

齊詔看著眼前破破舊舊的大門，嘴角一抽。

這難道就是，前御史大夫的雅居？？

自己父皇未免也太摳了吧！

他敲了敲門，喊道：「有人嗎？」

門緩緩從里打開，露出一張滿是鬍渣的臉，一臉頹廢的樣子。身上的麻布衣鬆鬆垮垮掛在身上，長長的頭髮凌亂的散在身後。

「有事嗎？」

「對不起找錯人了！」齊詔將門迅速關上，拍了拍小胸脯，對傻住的段晏道：「走吧，情報有誤，姚大人不在這地方。」

段晏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咽了口口水，道：「齊詔，我以前見過姚大人...」

「肯定不是他對吧呵呵....」

齊詔眼睜睜地看著段晏緩緩走到門前，敲著門喊道：「姚大人！姚大人！」

.......

這他媽是那個人人道英俊瀟灑玉樹臨風萬千天樂女子夢中情人的姚重遠？？？

姚重遠開了門，沉默了好一會兒，道：「四殿下和段小少爺有什麼事嗎？」

「你怎麼知道...」

姚重遠苦笑了聲。「怎麼說草民都是做過御史大夫的人，怎會認不出殿下的玉佩呢？」

「我們想為你翻...」

「不必了，草民已認罪。」

大門又砰的關上，二人瞪著眼看著對方。

齊詔疑惑道：「為什麼他直接就認罪了？」

段晏撓頭道：「現在可咋整啊。」

「你、你們二人是來找姚大人的？」

兩人一回頭，便看見一個挎著籃子，一臉擔憂的婦人看著他們。

....

「自姚大人被查出貪污，我們百姓都不信，畢竟錦州現在這副景象都是因為姚大人，姚大人怎麼可能會貪污？」

原來自姚重遠被查出貪污後，就被扔進了牢裡面，沒過兩天，他的妻子便在房子內上弔死了，留下兩個尚且年幼的孩子孤獨在世。

後來，因為陛下念其功，便免了死罪，可等他回到家時，家裡已經空空蕩盪，只剩下兩個嚎啕大哭的孩子。

他連妻子最後一面都沒有見上。

聽百姓們說，姚重遠很愛自己的妻子，只是被抓走那天不知道為什麼大吵了一架。

後來，她就上弔死了。

「唉，安陽那時候才五歲多呢，鶴璧就更小了...」婦人惋惜道：「姚夫人可漂亮了，他們二人之前感情一直很好....」

齊詔與段晏對視一眼。

謝過婦人後，二人在回去的路上還在思索。

段晏嘆道：「這次是活人，你就沒法問靈了，這可咋整啊...」

齊詔道：「誰說沒法問靈？」

段晏一愣，回過神道：「對哦！姚夫人去世了，可是、如果有怨氣，你不應該剛進錦州就發現了嗎？」

齊詔沉默起來。

確實，此地並無怨氣，而念是無法察覺的...

二人又回去找了一趟婦人，卻得到她歉意的回答。

「抱歉啊，我不知道姚夫人以前是做什麼的...不過她是個藍脈人。」

「哎最近藍脈人這麼常見了嗎？」段晏嘟囔道：「天天都能碰到。」

齊詔瞪他一眼，剋制住自己發抖的雙腿。

他有點後悔了。

他是真的很怕很怕藍脈人的啊！

記得從思鹿山第一次見到引引從引魄劍里鑽出來時，就被嚇暈了過去。

後來引引被招招和陳鳴笑了好久。

雖然引引確實很漂亮，一雙常常笑著的眼睛，柳葉眉彎彎，紅唇輕揚，銀髮盤在腦後，臉頰一旁纏著兩股辮子，左邊扎著一隻紅珠，常常閃著。

最後，引引成了他唯一不怕的藍脈人。

第一次見她時，他嚇暈過去。

如今...

他望著手中的引魄劍，眼底一片落寞。

如今，卻盼著她出來，笑著摸摸他的頭。

「齊詔。」段晏疑惑道：「為什麼你自從到了錦州，就一直走神啊？」

齊詔打哈哈道：「老了吧。」

段晏看煞筆似的看著他。「你腦子沒問題吧？」

齊詔打開他摸上自己的額頭的手，道：「查不查了？」

段晏猶豫道：「不如先不查了吧，我餓了。」

咕咕聲傳來。

齊詔在客棧內坐著，看著對面狼吞虎咽的段晏，扶著頭嘆氣道：「你這麼糙是怎麼活到這麼大的...」

段晏嚼著東西皺著眉頭思考著，齊詔見他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不由又嘆了口氣。

「唔，我小時候，大哥整天去上學，三姐每天背著刀跑，二姐...好像是二姐把我抱大的。」

齊詔點頭道：「確實像你們家。」

都說齊國天樂有東河柳家，西河段家。

柳家世代作將軍，又出了個皇後。段家則是世代為丞相，到了段晏這一代，卻是有四個孩子。

長子段榮沉迷學術，無法自拔。

二女段柔大家閨秀，傳統的知性女子，成了天樂的閨秀榜樣。

三女段心酷愛武術，一把大刀一身紅衣闖天下，偶像是柳家大將軍柳清歌。

幺子段晏痴迷劍術，整天跟著四皇子屁股後面跑，混個皇子伴讀的名聲，又因為四皇子年少便被送到思鹿山，回來後又沒上過學，他也跟著沒怎麼上過。

所以百姓簡稱，混子。

段晏吃的正高興，樂呵呵的和他說自己二姐。「我二姐，唔可好了，讓我懂得了姐姐的溫暖。」

齊詔道：「你三姐沒讓你感受到嗎？」

段晏臉色一變，口中的雞腿肉嗆了出來，搖著頭喃喃道：「她讓我感受到了江湖人士的毒打。」

齊詔噗嗤笑出聲，拍著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段晏怒道：「笑個屁，你不怕你舅舅嗎！」

「哈哈哈我舅就沒打過我幾次。」齊詔臉色也慢慢變了。

「總共打過三次，差點把我打廢。」

第一次是因為齊詔小時候不懂事，看舅舅長得好看非要逞臉子喊他阿姨。

原本齊驍是要揍他的，卻被柳清歌攔下來溫聲道：「子卿還小。」

後來喊了三次，第四次的時候柳清歌先是蹲下來對他溫柔道：「事不過三。」

他剛開始一直不太明白為啥那時候齊清臉色一變把齊瀾夾胳肢窩裡就跑。

直到他舅舅拎著他的衣擺把他直接從亭子里拋到隔著一條小路的池塘里，撈出來後又在假山上站著幫他強行甩幹濕透的衣服。

他差點暴斃。

第二次是因為穿母親婉月皇後的裙子在宮裡瞎蹦躂，見了別人就說要喊自己娘娘。

他舅舅直接幫他把背幹開了。

第三次聽說是他舅舅把他從藍國地牢里救出來，他死活不走非要讓舅舅去救自己媳婦。

聽說要不是侍衛攔著，他舅舅就直接把他扔藍國的海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段晏毫不留情地笑著。

「我記得你那個皇叔也是個狼人啊。」

齊詔苦著臉道：「別提了，當年我舅跟我皇叔一起打仗，看誰先把匈奴窩端了，結果差點把藍國那條海打通。」

「那陛下呢？」

「更別提了！」齊詔嚎道：「我舅和我說我父皇年輕時候為了娶我母後跟他練過一陣子。」

「哈哈哈哈哈！」段晏差點笑岔氣。

齊詔正要站起來和他打一頓，一聲稚嫩的童聲打斷了他。

「請問...」銀髮的男孩看著盤子里的雞腿咽了口口水，眨著黑色的眼睛乞求道：「你們如果不吃了的話，可以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