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此恨終難消
小說: 雲散隨風 作者:余生皆假期 字數:2674 更新時間:2020-02-03 03:01:07
對於李悅兮這個皇子正君,明瑄帝是極不滿意的。
無關乎相貌人品學識,只是單純認為,一個小小編修家的兒子,實在辱沒了皇家的門楣和臉面。
他已然完全忘記,皇室當初是如何使用強權,生生折斷了一位才俊還未來得及展開的雙翼,讓他不得不接受命運,去給一個傻子沖喜。
故而此時,對於三皇子的『痴情』,他很是惱怒,「胡鬧!一個不會為你延續子嗣的男人,死了也就死了!按正君之禮入葬,已不算虧待了他,還要怎樣?」
三皇子跪地低頭不語,用倔強的沉默,來阻止父皇真的將林依依指給自己。
明瑄帝果然沒有就抬林依依進府的話題繼續說下去,但明瑄帝也沒讓這個『情根深種』的兒子起來。
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了個男人竟然連續弦納側也不肯,不好好教訓一下,還怎麼了得?
三皇子被罰跪時,君不知在雅苑,別提有多滋潤了。
聽他主動提及要泡溫泉,皇子府派來服侍他的長隨,心裡喜的就好像,想偷的羊竟然乖乖跟著自己回家了一般。
玉池殿,名字通俗易懂,一看就知道是個專門建來泡澡的所在。
君不知憋著笑,如嫡仙般緩步跟在皇子府內侍身後,邊走邊看。
內里共有七個湯池,呈北斗七星之列排布,除了天樞位上的湯池可容納至少十來人同時共浴,其他的六個湯池,都只能容納一到兩人。
湯池和湯池之間,用一人高的矮籬笆分隔,既不會將身子全然暴露在人前,也不會遮擋住泡湯者欣賞美景的視線。
君不知選了個視野最好的,天璣位上的湯池,很快,就有人將各式鮮果美酒都端了上來,在池邊擺好。更是抬來屏風,便於他在後面更衣。
種種周到奢華,讓君不知這個從現代穿越來的孤兒,不得不心悅誠服的感嘆一句,論享受,還是萬惡的皇權獨領風騷。
燒麥服侍著君不知換上質系帶寬身長袍,從屏風後緩步走進溫泉之中。
他的身後,隱住身形的青竹,終於徹底打消了君不知就是李悅兮的,那一絲絲殘留的懷疑。
因為君不知適才可是喝過酒的,如果他是李悅兮的話,後背不可能一點兒藏寶圖的紋身都顯現不出來。
而這,也正是君不知想要的結果。
「走了麼?」
穿著粉藍細棉的燒麥,也喜滋滋的跟著下到湯池中,遞給君不知酒盅的同時,笑眯眯的小聲回答,「走了。」
君不知輕哼一聲,結果酒盅,小小的抿了一口,又還到燒麥的手上。
燒麥趁著放回酒盅的空擋,向四周迅速掃視了一圈後,這才坐回君不知身後側,有些擔心的壓低聲音問,「少爺,你真準備在這裡度過三天?」
「這裡有大把的人服侍,有什麼不好?」
「可,可也太危險了。」
「傻瓜,你以為咱們在外頭,這三天就不會有危險?反正都有危險,還不如選個能讓你和馬玕省力氣的所在。」
見燒麥依舊皺著臉,他笑道,「安啦,你少爺我,什麼時候算錯過?」
燒麥撅嘴,「你之前不是還說,你不是那個什麼朱哥亮?不可能算無遺策?」
呃......
打臉打的如此之快,還能不能愉快的一起泡溫泉了?
「少爺,」燒麥有些八卦的看著君不知,神神秘秘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華小三?他現在對你這麼好,你會不會心軟?」
君不知斜睨他一眼,將身子半躺著,看向遠方的風景,幽幽道,「喜歡,談不上。但我那時,是真的打算就這麼陪他一個傻子,過一輩子的。哪怕知道他們其實是沖著藏寶圖來的,我也只是想逃走,帶著爹爹,一起逃走......」
越說到後面,君不知的聲音便越低,他的目光開始迷離,彷佛又回到了那段受盡欺辱日子,又看到李編修為了救他而不惜自殺的場景,李編修,那個給了他深深父愛的男人。
痛苦,跟著回憶,如潮水般襲來,終化成滾滾淚水,一滴滴砸落在溫熱的水面之上。
「我沒有保護好爹,我對不起慕之大哥。」
這三年來,他一直在反覆的問自己一個問題,如果當初自己選擇的不是帶著父親一起逃,而是直接撕破臉抗爭,那麼,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畢竟,皇室不得不以賜他正君的寶冊金印,也是抗爭來的結果,而不是逃避來的結果。
燒麥沒有想到自己的一個好奇,竟然引發得君不知如此傷心,自責的手足無措,又不知該如何勸解,想了好一會兒,才幹巴巴道,「少,少爺,別哭了,萬一被人看到,怎麼辦?」
話音落下,君不知身子一滑,平躺在了湯池底部,整張臉都埋在了水面之下,溫熱的眼淚和溫熱的泉水融為一體,卻難以溫暖他冰冷的心。
這一回,他不會再逃避,不會再逃走,他一定要那些欠了李編修和李悅兮的人,十倍償還。
青竹走出玉池殿時,迎面撞上了紅葉侍君。
「那人真的與先王君,長得極像?」
「第一眼確實很像,但看久了,也就不覺得像了。」
紅葉將視線投向青竹身後的殿門,面露哀怨地,幽幽嘆了一口氣,「那他和殿下?」
青竹看著他,突然笑了,「你真讓我噁心。你不過就是怕這個長得很像先王君的男人,會搶走你目前的位置麼?你也算是個男人,弄出這副惺惺作態的模樣,給誰看?」
紅葉深吸一口氣,「就算我擔心又如何?我可不像某些人,虧心!」
青竹冷笑著反唇相譏,「你不虧心?先王君入府之後善待於你,讓你繼續管家,讓你免於受人欺凌,可你呢,你真的以為,你做的那些事,神不知鬼不覺?」
見紅葉臉色一變,他哈哈大笑著指了指紅葉,「你,」,再反手指了指自己,「我,我們的手上都有血,我們都是逼著先王君跳下深潭的,幫凶。」
說完,他仰天狂笑著越過紅葉,向遠處走去。
寬大袖籠遮掩下,紅葉雙拳緊握,指甲插//jin掌心中的皮肉里,帶出一片溫熱潮濕。
他沒有錯,沒有!
李悅兮能成為正君,他只有羨慕,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引得殿下對他動了心!
興許殿下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李悅兮看不到的地方,他看向李悅兮的目光,有多溫柔。
為何不允許別人直接將李悅兮背後的圖臨摹下來?因為不喜歡那些人盯著李悅兮的後背看。
為何處置了建議剝皮的幕僚?因為那樣李悅兮會死。
甚至明知離不開林家這個助力,殿下依然數次回絕了林翼飛向他要李悅兮的請求。
他常常想,如果是他的話,殿下還會那樣做麼?
答案,顯而易見,如果換成是他,殿下不會考慮那麼多。
每次待殿下盡興之後,不得不忍痛善後的他都告訴自己,殿下人很好,他是寵愛自己的。他只有自己這一位侍君,他的慾望很重,他幾乎每兩天就會讓自己侍寢一夜。
甚至有時候外出,他都會悄悄帶上自己。
在外人眼中,侍君能做到他這一步,也算是獨一份了,沒什麼不能滿足的。
可又有誰知道,這三年來,殿下在他身上馳騁時,喊得都是別人的名字,從前是『悅兮』,最近換成了『不知』,唯獨聽不到『紅葉』,哪怕只有一次。
憑什麼?憑什麼?!
宮中,晚膳時分,在沁貴妃輕聲細語的勸說下,明瑄帝終究還是心軟了,讓三皇子滾回去好好想想,倒也沒再逼著他必須抬林依依入府。
長舒一口氣的三皇子一出了御書房,就快步向宮外走去。
但願君不知,還在等他。
一想到君不知身穿薄薄絲錦泡在水中的模樣,他就忍不住下半//shen發緊。
可誰知,剛出宮門,就見府中管事哭喪著臉迎上前來,「殿下,君公子在雅苑,中毒昏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