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願

齊詔清醒過來，看著腳下痛苦低吼的怪物，半天回不過神。

再一次，他聽見了女子的抽泣聲。

「我不想這樣的。」

他恍然大悟，拎起小怪物就往回跑。

他知道怎麼破這個死局了！

段晏與女子還在和池魚纏鬥著，那人魚竟是越來越瘋，往死里攻擊他們，一雙紅眼睛死死的盯著他們。

「停下——！」

池魚轉過頭，見齊詔手裡的小怪物，瞬間發怒，露出鋒利的牙齒朝齊詔飛奔過去。

齊詔大喊道：「池魚，阮盈不想看見你這樣！」

他忽然僵住，憤怒的瞪著他。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她不想看到的...」

「你懂什麼！」池魚怒道：「都是你們這群該死的人，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死了她——！」

「她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怪物了！」齊詔也發了怒。「難道她希望自己變成這種樣子嗎！」

「都是我救了她！」池魚吼道：「她想要報仇，她一定要報仇的！」

那雙紅色的眼睛裡混雜著血液，流出渾濁的淚水。

「她肚子里的孩子還有三個月，就要出生了啊...」

人魚發出低吼聲，悲傷佔滿了整張可怖的臉。

忽地，他又朝齊詔撲過去。

「殺了你——！」

齊詔將手裡的小怪物鬆開，那怪物直直的朝池魚跑去，臉上滿是驚恐。

不出所料，池魚的動作慢下來，將跑來的怪物抱了個滿懷，臉上的笑容卻僵住了。

他低下頭，看著那怪物抱著自己的手臂死死的咬住，竟活生生咬下一塊肉來。

「她已經變成一個怪物了，她已經不是阮盈了。」

池魚愣愣的看著那個瞪著自己的怪物，發出威脅般的低吼聲，在他懷裡掙扎著，又一把抱住他的手臂，張開大口咬住。

他獃獃道：「盈盈，盈盈...」

腦海里，那個女孩還穿著粉色的裙擺，對著他笑，髮髻上的金釵亮的不得了。

池魚流下淚來。

齊詔道：「她一直告訴我，她不想變成這樣。」

是啊。

池魚看著懷裡可怖的怪物。

明明，明明她只是個天真的小姐。

喜歡胡鬧，整天和他鬧，裝作生氣的樣子，其實每次在他轉頭時，都會因為他的包容而偷偷的笑。

每次上了街，看到乞兒都會忍不住把自己的荷包打開，施捨一筆不小的錢。

結果逛了一圈，自己什麼都沒買，荷包已經空了。然後會轉過身，委屈巴巴地看著他，等著他把她抱到懷裡，將自己的荷包給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明明，明明是個看到小貓小狗受傷，都會心疼的直皺眉的性子。

怎麼可能是個吃人的怪物呢？

她怎麼會喜歡自己變成這個樣子呢？

「阿魚。」

她好像又在對著他笑，身上是一條粉色的裙子，一雙杏眼彎成月牙。

池魚一笑，又抱住懷裡的小怪物，輕聲念叨。

「盈盈。」

他的天路，一直是她。

怨氣漸漸散去，池魚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

齊詔知道，他犯了太多殺孽，如此之後，消了怨氣，只會落得魂飛魄散的地步。

小怪物好像發現了什麼，停下了撕咬，抬起頭獃獃地看著他。

在那星光散開後，它踉蹌一步，怔愣的望著那團星光散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團光。

可是光卻離它越來越遠。

它嗚咽一聲，跌跌撞撞朝那跑去，想要抱住他。

那雙紅色的眼睛逐漸變得清澈，望著那團光，哭了起來。

小怪物的身體逐漸變得透明，朝著那團光追過去。

後來，齊詔彷彿好像聽到了一聲喚。

帶著喜悅，帶著抽泣聲。

....

「小人魚。」

還好，我最後，想起了你。

那團星光撲向另一團星光。

最後一起消失。

彷彿還是在華池，她趴在池邊，好奇的望著池塘。

忽地，一道黑影從水中躍起，又落下來，緩緩游到對面後，露出一雙紅色的眼睛。

他撐著身子，轉頭看向她。

恰對上一雙漂亮的眼睛，笑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