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蘭到底還是拿著劍去和顧棋語他娘打了一架。

宋薇兒是戰場上養出來的武藝，不求招式，只求殺敵。而李君蘭練武的目的恰恰就是自保，所以兩人一下子打得眼花繚亂。

完全看不明白的顧棋語搬了把椅子乖巧的坐在屋檐角落下安安靜靜的看著。

院子里的碎石斷枝更多了，伺養花草的花農愁得委屈巴巴望著自家少爺。

但是少爺他也很無奈啊，這倆他一個都打不過。

你來我往間，李君蘭的劍被挑飛了，宋薇兒長槍點在他心口上。

「沒意思，你畏手畏腳的。」宋薇兒收了槍，哼了一聲。

「刀劍無眼，晚輩也沒有前輩那般掌控能力，失手傷了前輩就不好了。」李君蘭抬起左手握著右手手腕，輕輕按了按。

「你基礎雖好，卻過於框架，一直練武沒什麼實戰經驗吧。」宋薇兒瞥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手腕上，「很疼？」

「疼到不至於。」李君蘭笑了笑，「酸倒是有些，除了剛開始練的那幾年，許久沒有這種感受了。」

「你有個好師父，但還是缺了些火候。」宋薇兒露出點惋惜的表情，「哎你師父是誰啊？」

「……林隱心，不知前輩聽過沒有。」李君蘭斟酌了一下用詞。

「咦，孤煙？」宋薇兒驚了一下，又笑開，「哎那你認不認識花鴛和花姐姐？」

「您認識他們？」李君蘭也驚了。

「嗨，當年不是打仗嗎，我爹就向武林上那些老兄弟們求助，一個來幫忙的伯伯是他們師父，所以見過他們幾次。」宋薇兒回憶著，笑得燦爛，「當時花姐姐都嫁人了，說不想摻和這事兒，和自己丈夫玩兒去了，孤煙幫了兩次忙，被他師父趕走了，說他心太軟，上不了戰場。」

李君蘭倒是從來沒有聽過這事，不覺有些感慨。緣分真的很奇妙啊。

「來來來再來一把，孤煙的劍術我爹當年可是稱讚了很多次的！」

「晚輩可比不過師父。」

「別謙虛啊，快把劍撿起來！」

於是李君蘭只好捨命陪君子的繼續和她打。

殺人的劍術他也會，只是他覺得用不上。真的耍起來，倒是和宋薇兒打得難解難分。

兩人都動了真手，不一會兒身上就掛了彩。一旁觀戰的顧棋語開始慌了，讓人趕緊去找自己爹回來。

顧辭文聞訊回家的時候，兩人已經血灑中院，打得彷彿不死不休。

顧辭文：「……他倆有啥深仇大恨的嗎？」

顧棋語：「沒有——不是，爹！」

顧辭文咳了咳，小心翼翼的開口：「你們別打了。」

宋薇兒抽空瞥了他一眼，又是長槍一挑，把李君蘭的劍挑飛了，槍尖直直停在他眉心，戳出了一個細微的痕跡。

「你回來了啊。」宋薇兒收回槍直接甩開，笑吟吟朝他走去。

「你欺負人家孩子幹嘛？」顧辭文給了個眼神給僕人，立刻有人遞上了幹凈的軟布。

李君蘭站在那裡看了他們一眼，搖搖欲墜的走了兩步，腳下卻忽然一個踉蹌。

然後被眼疾手快飛奔過來的顧棋語接住了摟在懷裡：「沒事吧？」

李君蘭借著他的力站好，朝宋薇兒行禮：「多謝前輩指教。」

「指教談不上，但我挺喜歡你的，有空再來玩兒啊。」宋薇兒一面抹著臉上的血跡一面朝他笑，說著說著猛然想起什麼，又問，「啊對……你是誰啊？」

「李君蘭，你慕姐姐的孩子。」顧辭文給她整理著頭髮，順便回答她的問題。

「哎呀！你把慕姐姐找回來了？」

「嗯，已經送進宮了，這兩日受封的典禮大概就會開始了。」

「真好，以後我上宮裡找你玩兒。」

李君蘭：「……」受寵若驚。

「不用上宮裡。」顧辭文笑了笑。

「我不惹事情！」

「不是，他是你未來兒媳婦。」

「哦原來是我兒媳婦啊——等等什麼？！」宋薇兒震驚的看了眼還摟著李君蘭沒撒手的自家兒子。

「顧哥哥我跟你說你不能這麼對你兒子——」

「他自個兒挑的。」顧辭文打斷她的話，「我上江南去之前他都已經在人床上了。」

宋薇兒：「……」震撼我全家。

「這媳婦兒你敢不敢認吧。」顧辭文朝她笑。

「……認！」宋薇兒哼哼了兩聲，「我有什麼不敢認的！」

「人孩子是男子。」

「咳——」宋薇兒成功被嗆到。

李君蘭看了顧棋語一眼，眼神無奈而複雜。

顧棋語拍拍他以示安撫。

「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宋薇兒嘖嘖了兩聲，「男子就男子吧，長得漂亮又能陪我玩，不虧。」

「就說了我和雪卿不是那種關係，不然我娶你幹嘛啊？」顧辭文也很無奈，「你不反對就好。」

「幹嘛反對啊，有人陪我玩我求之不得呢。」

一邊的李君蘭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些啥。

顧棋語反倒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拿著下人遞上的軟布給他清理身上的血跡和傷口。

傷口很多，但都很輕，甚至已經有結痂的了。

顧棋語小心翼翼給他抹著臉，輕輕笑著：「我娘很可愛吧？」

「前輩很可愛沒錯，但你是怎麼做到和她一點都不像的？」

顧棋語：「……」

「我長得很像我娘啊……」顧棋語弱弱反駁。

「我說個性。」李君蘭白了他一眼。

「阿語，把人記得送回宮。」顧辭文叮囑了一句，攔腰把宋薇兒扛了起來。

「你幹嘛啊？」宋薇兒被他扛在肩上，撐著他肩膀。

「一身血氣，送你去洗澡。」

「等過兩天我進宮去看你們哈！」宋薇兒朝著李君蘭喊話。

李君蘭笑得很是無奈。

「要不要換身衣服，我送你回宮。」

「你家有我能穿的衣服麼？」

「呃……」

李慕兒的封禮就定在七天後，禮部上下又是忙吐了的狀態。

公主的封號定為「歸寧」，簡單卻飽含了祝願。

一同下來的，還有一道賜婚的旨意。

宋薇兒帶著兒子來拜會歸寧長公主的時候，一臉震驚：「封號都沒給就直接賜婚了？這是多不待見這外甥啊？」

李慕兒笑得有些無奈：「要不是顧大人幫忙，可能嫁都嫁不到你家，就被困死在深宮之中。」

「哎起碼待顧家安全。」宋薇兒嘆氣。

「你這些年過得如何？」李慕兒問。

「好著呢，吃好喝好睡好，顧哥哥還寵我，整一夢寐以求的狀態。」宋薇兒答得漫不經心，之後又微微皺起眉，「倒是你，這些年吃了不少苦吧？」

「也沒有，江南尹家對我們很好。」李慕兒笑了笑。

一旁正下棋的李君蘭帶著疑惑：「她倆關係原來這麼好的嗎？」

陪他下棋的顧棋語回答得不太確定：「好像說當年你娘出走長安，是我娘一路護送的。」

李君蘭敲下一顆白子：「所以這是過命的交情了？」

顧棋語捻著黑子沉吟：「應該吧……」

宋薇兒瞥了他們一眼，朝棋盤上指了一個位置：「下這。」

李君蘭帶著無奈看她：「前輩，觀棋不語。」

「我又不是君子。」宋薇兒笑出聲，「慕姐姐，咱倆來一局？」

「行啊。」李慕兒應下。

於是棋盤就被搶走了。

李君蘭有些哭笑不得。

「你倆逛花園去唄？現在花開得正好呢。」宋薇兒趕人。

李君蘭就和顧棋語手牽手出門看花去了。

御花園裡花草正茂，奼紫嫣紅春色無邊，到確實是個好去處。

「胡世安的事怎麼樣了？」李君蘭站在花叢里，問了一句。

「我爹說證據確鑿，他也供認不諱，已經判刑，秋後處斬。」

李君蘭目光遠視了一會兒，輕輕嘆氣：「這樣啊。」

「他當年的際遇確實值得同情。」顧棋語也嘆了口氣。

「胡世安看情太深，用情太深。」李君蘭隨手摺了一枝花，「也許到最後，他到底是為了復仇，還是單純只是享受這種樂趣，他自己都分不清。」

「對了，能不能問件事。」

「什麼？」

「為什麼法度管不了江湖人？」

李君蘭睨他一眼，笑了一下：「你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

顧棋語：「……」

「老調戲我好玩兒嗎？」他撇開了目光。

「當年平息戰亂，武林出了力，後來盟主和朝堂簽了約，兩方互不幹涉。」李君蘭把那支折花丟給他，「武林不插手朝政，也不會暗中幫助，而朝堂對於武林上尋仇的事也睜隻眼閉隻眼，只要不涉及江山社稷，概不幹涉。」

「可是這樣冤冤相報……」顧棋語皺了皺眉。

「我的顧公子，別想啦，世間發生的事多了去，你不可能全都去管。」李君蘭抬手點在他眉心，「先憂心一下自己的事吧。」

「憂心什麼？你現在是公主，一切事情禮部都會處理好的。」

「沒封號，等於沒承認。」李君蘭哼了一聲，「是巴不得把我丟出去吧。」

顧棋語去牽住他的手：「顧家又不會委屈你。」

李君蘭瞥他一眼，把他攔腰摟住：「閉眼。」

「你要幹嘛啊？」顧棋語縮了縮。

「又不會吃了你。」李君蘭抬手捂住他眼睛。

輕輕的一個吻，融在初夏的熏風裡。